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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儿子顾有聪过来:“母亲说吃饭了,请姑父姑姑和表姐过去。”顾玉楼大乐:“敢情没有我和你父亲,我们就不去了。”顾有聪难过情一下,斯斯文文道:“二叔不要笑,我只想到姑父姑姑和表姐新回来,就把二叔和父亲没有说。”
惹得几个人笑了一回,出来同去吃饭。周忠喊了回来用饭,还有两个儿子也回来,说:“三姐听到急得不行要回来,是我们劝住,让她去告诉大姐和二姐,明天一起回来。”凤鸾悄悄拭去泪水,她此时想不到姐妹们回来会不会笑话,只觉得舅母的不中听话,都是好听的。
吃饭中间就商议铺子的事,纪氏从来嘴快,第一个接过话道:“可惜了,年前后有让你们回来的意思,我就想着你们回来要做生意。不巧,你们左边恰是个铺子,半年前被一家人租走,寻常做些竹器卖,依我看趁不得几个钱,偏是他们住得快活,那铺子又是隔房头的,没法子让他们走。”
说到这里看一眼姚氏,姚氏心里明白,另一边也有一个小院,却是顾玉楼的。姚氏忙道:“我们知道得晚,右边这小院年后租出去,是个做面食往城里去卖,他出的钱多,又是一年一租,就给了他们。”故意也道:“依我看也不趁钱,怕住不久还要走吧。”
周士元一家人没有怪,不能为自己回来,舅兄们出院子出力出人再出别的。顾氏对丈夫使个眼色,周士元起身团团一揖:“要不是舅兄和嫂嫂,谁人肯这样照顾。这房子我们不白住,按时价付银。”
说着掏出来一百两银票送过去,满面陪笑道:“请收起来,这才是亲戚们情份。”
顾玉堂和顾玉楼摆着手全说不要,纪氏和姚氏对看一眼,也跟着丈夫说不要。闹哄哄中,凤鸾离席又拜倒席前,句句深情地道:“舅舅舅母爱惜照顾,原不是银子计较得的。只是有一条,请收起银子,才是常住道理。以后蒙舅舅和舅母们再垂爱,也才能受得下去。”
周忠知道有钱,也觉得付钱才好,笑着道:“收起来吧。”
顾玉堂因此收起来,对顾玉楼使个眼色,一会兄弟单独商议这钱怎么还用到妹妹一家身上。又见凤鸾说得动情中听,夸道:“凤鸾说话越发出挑,”唤小儿子顾有聪过来:“你虽然念书,说话还不及表姐。”
凤鸾坐下来心中黯然,会说话这是跟朴哥学的。对着朴哥时,有些话说得不对,朴哥要计较。她心中滴溜溜转,郭家并无娶亲的消息传出来。朴哥是还没有娶亲,还是卢家又不要他了?想到这里内心痛苦好似撞上墙壁,这就转回头到席上热闹去,朴哥的事,从此与凤鸾无关。
当然,凤鸾还存有一丝感激,认字看书,是没有白跟郭朴的好处。
到近晚上,来安和来保笑嘻嘻押着行李过来,匆忙安顿下来,各自去休息。不好让凤鸾隔壁是来安等人,把凤鸾房间铺排在堂屋旁,不是大床是个炕,主仆三个人尽睡得下。
夜深的时候,凤鸾还坐在廊下。周士元陪着她,小声道:“不要再想了,”凤鸾默然点着头,再会劝人想开的人,有想过这岁岁月月夜夜,一个人心如乱草的滋味儿?
不时想叫,不时想跳,不时想踹墙,不时想直奔郭朴面前,把他手指着一顿痛骂,再来上几记重脚。凤鸾眼前浮现出郭朴打汪氏,看上去巴掌厚又重,还带着说不出来的好看。
打人有好看的吗?练过武的人打起来就是不一样。凤鸾想到最后,就变成自己漂亮的把郭朴一顿打。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凤鸾只能想想。她又想到舅舅白天的话,对父亲道:“或许……”周士元坚决不让女儿那样去想:“去年也想到咱们没听到他亲口解释,可是那大人来得凶,又有邱县太爷在,不会有假!再说舅舅们帮着打听,郭家并没有大肆寻你。平白走一个人不找,他肯定变了心。”
凤鸾也一直这样想,她每每想到没有听到郭朴的解释时,就会想到并没有大为寻找自己。她和周士元心里都有着和郭朴的不般配,没有想到郭朴再丢不起这人。
他受伤被卢家退亲,一气之下娶三个颇为张扬,三个里面两个不好,曹氏不好,天下皆闻。那个案子只怕被写到邸抄里,尽人皆知,是个人要笑。还有汪氏,郭家是尽力不张扬,由着人去乱猜郭家薄性情,就是因为丢不起这人,宁可让人猜性情薄,也不愿意张扬汪氏吃里扒外。
当然郭家的亲戚们之间,是完全清楚的。
换个人想一想郭朴,也足够倒霉!受政见之争牵连受伤,被退亲,娶三个,逃走曹氏,遂走汪氏,再就是走了凤鸾。
凤鸾和周家的人,全想不到郭朴不敢张扬的苦。月儿弯弯挂在中空,带给地上一片迷茫眩惑的春夜。
凤鸾轻轻对父亲道:“反正也回来,可以看看朴哥的心思。朴哥要心里有我,他应该找得到我。”
是误会,还是真实?凤鸾心里也有不定。周士元嘴上劝女儿不要想,心中其实也反复不定。回来不仅为外省安身不下,外省安身不下可以再去他省。回来不仅有舅兄亲戚在,周士元其实也想打听一下郭家,但是对着女儿,他还是哄劝:“看看再说,你不要再想着。”
见月下的女儿模样更为清丽,周士元很喜欢又不安,这喜欢是女儿生得美貌,不安是这美貌是在郭家出落而成,郭家……。唉,不提也罢。
“你不要忧愁,生意花上一年安顿下来,就为你寻亲事。”周士元说过,劝女儿去睡,看着她进屋熄灯,自己反倒睡不着,一个人流连院中直到三更后,还是揪然不乐,但去睡下。
再起来见窗户上白光亮,穿衣急急起身出来,见院中凤鸾在和顾氏说话,带着小儿女模样。周士元安心而且欣慰,凤鸾这半年如何过来,他很清楚。可是女儿懂事之处在于,她体谅家人,不忍让家人陪着自己难过,总是装得很好,装得前事尽望。
见父亲出来,凤鸾偏着头笑:“大舅舅一早来说,上午里正要来,让父亲不要出去,又说舅母那里做了馒头,舅舅说送来,我说不必,和母亲去取。”
早饭过后,顾氏带着凤鸾穿过小门过来,见庭院中梧桐深深颇有阴凉,兴致不错地指给凤鸾看:“母亲小的时候,这里摔过一跤。”
纪氏没有想到她们过来得这么早,也是自己话说在兴头上什么都忘记,正在院门处和两、三个邻居说话,她刀子嘴嗓门儿小,顾氏母女在树后听得一清二楚。
“昨天回来的是外甥女儿,当将军夫人的外甥女儿,不是这一个,是另外一个。老嫂子你记错了,这是另外一个。什么?我家官人只有一个妹妹,我说你错了就是错了,我外甥女儿没成亲,年纪是不小,没成亲有什么,正要说婆家……”
好在纪氏怕人笑话,事事争强,虽然嘴碎爱说,也死不承认凤鸾就是那个当将军夫人的外甥女儿。
但是昨天才来,今天就和邻居们说这些,顾氏心中不快,又拿纪氏没有办法,她一直这样性子,从来就是如此不会做人,帮过人要扯出来一通话,让受她恩情的人总不喜欢她。
顾氏扯一扯凤鸾到一旁,小声解释:“你不要难过,舅母是这样的人,今天她还算是好的,过几天咱们常住下来,只怕她什么都说出来,你不要生气,总是亲戚。”
亲戚们有时候不仅帮忙,还是传播闲话最得力的人。
凤鸾不能说心中不担心,对于舅母以后慢慢话多有点儿怕。但是抿着嘴儿一笑,反过来劝母亲:“舅母从此如此,母亲不要往心中去,要说起来闲话多,母亲也是一样爱说。”
顾氏话匣子马上打开,和女儿嘀嘀咕咕道:“说起来你舅母这张嘴误事也多,看你表哥这般年纪才成亲,找的也一般,全是舅母太挑剔,嘴头子厉害又名声出去……”
“嗯哼!”凤鸾带笑打断母亲,要是容母亲说下去,也是要把表兄弟姐妹全说进去。以前常说大表姐嫁得不好,是个庄稼人;又叹气二表姐总不生儿子,成亲两年没动静着急慌忙寻药方,弄得周家在临城的邻居那半年里,见面就问顾氏:“你侄女儿可有了?”
说起来,妇人爱聊闲话,大家都一样。
咳声惊动纪氏等人,回身见一个中年妇人,微胖的面庞,微胖的身子,身后跟一个姑娘满面是笑,让人眼前一亮,这姑娘生得水灵灵,好似一朵子花。
纪氏微红面庞,但心理素质过硬,马上就纠正成好嫂子好舅母的心态,笑盈盈介绍邻居们:“……。妹妹应该还记得,你以前在家全见过。”
有一个邻居也一样嘴快:“我就说只一个妹子,你有几个女儿,嫁去当将军夫人,回来顾大嫂吹了半年的是哪一个?”
纪氏板起面庞:“我吹了吗?那一个不必提她,只看我这个好外甥女儿,生得多俊,有好人……”她只顾说来掩饰,不防当着凤鸾的面说出来,凤鸾面红耳赤抽身就走,避回自己院中落几点泪,点点似杨花惹轻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