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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策政权的文臣构成,正如桑维翰所指出的。的确是儒家氛围不足,以凉州中枢的大臣与洛阳相比,文化底蕴要差得多,但在张迈的领导下,务实层面却是超过不知多少倍!尤其是在数字量化的管理模式上,更是远远走在石晋政权的前面。所以范质西行以后,读诗文的时间少了,务实的政务却接触得多了,这时一对阵,谈到实务层面。就是桑维翰也落了下风。
范、桑之间的文斗,也不仅仅是两人文化修为智慧高低的比拼,更是彼此政权软实力的一个体现,若是范质没有西行,没有融入到天策政权之中,没有浸淫天策大唐的政治文化并改变自己的知识构成,今天范、桑的对决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范质又道:“然则我甘陇之田亩,诸位可知是多少?前唐时,凉州近郊中田,亩产约三百斤左右,河西胡化之后,农事荒废,亩产大幅度回落,至我唐军规复故土,大兴农业,开水利、用肥料、养田力、选良种,百工精思,大造农具,用老农集思广益,而后广派农事巧匠,深入乡村,授力田技术,故凉州之中田也,如今亩产已不下四百二十斤!兰州之中田,产量亦有四百斤以上。同样是这片土地,同样是汉家农人,吾唐治下,亩产不但比起前唐有所进益,比之汝晋更是普遍高出三四成以上,汝之农业较之前唐削减,吾之农业,较之前唐更进,亏得你桑枢使还有脸在这里说我天策轻农!”
这番话说出来,桑维翰不禁为之语塞!虽然范质所说的数字他们还没核实过,但这是只要调查一番就做不了假的,谁敢在这种场合信口胡言?
范质又道:“至于以肉食者来指责吾唐者,则更是好笑!孟子云: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此即先贤所期待的仁者之世——则吾儒吾汉,非不食肉也,乃无能为也!今吾唐治下,肉食参半,棉花为衣,羊毛为裘,非独富贵者,中产以上皆可衣之,则孟子若临河西,必大赞吾唐之隆盛,臻于仁政矣!”
桑维翰,一时缓不过气来。他倒不是辩才输给了范质,而是范质用来压制他的,全都是天策实打实的政绩!在事实面前,有时候言语与文才都会显得无力。如果双方口才悬殊也就罢了,偏偏彼此才力相当,有政绩为底气的范质就占了上风!
李崧哼了一声,道:“天下财货,本有定数,如天策偏居一隅,怎么可能就能超迈汉唐、臻于孟子所言之隆盛治世!这番言语,要么就是阁下虚夸,要么就是其中有诈!”
范质笑道:“是否欺诈,待我为阁下细细论之。我河西凉兰甘肃沙瓜六州,不计军户,共有户口约八万八千多户,口五十一万。六州之畜,以官府所能掌控计。牛六十万头,羊二百四十万只,猪存圈者九十八万,如此。则人均而有牛一头有余,有羊近五头,有猪近两头。鸡鸭之属,每户存于圈者至少十只。如此则半农半畜之家,何愁不能吃肉?至于棉衣之产,年四万件,羊毛裘袍,年两万领,积以数年,则河西之地。何愁不能衣帛?遑论河西,就算是秦州,度过战后荒年之后,中产以下之家也必有此生活。”
他回顾王仁裕道:“老先生,明年可以派人回家乡一看!”
他又是一大堆的数据砸了下来。把在场许多儒士砸得晕晕的,心中一算,好像河西每个人的确能分到一头牛、五头羊、两头猪,再加上鸡鸭和蛋,吃肉的确不成问题。只是众人听说河西有这么多的鸡鸭牛羊猪,无不羡慕。
冯道则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自古国家有多少人口、牲畜,等闲是不示于人的。以免泄露了自家的国力,但范质却毫不忌惮地将这些数字如数家珍地当众说出来,这究竟是愚蠢到近乎弱智,还是自信到近乎狂妄?亦或是另有目的?
却见李崧捻须冷哼道:“河西牛羊众多,人所共知。那是你天策的运气,占据了膏腴之地罢了。”
范质哈哈笑道:“这话可就叫人齿冷了!论道天下膏腴之地。西北能比中原?这话说出来,天下谁信?”
冯道的儿子冯可忍不住道:“若不是河西更加富庶,那为何中原百姓没有这样的生活?”
“冯世兄问得好!”范质的年龄,比起冯道要小一辈,因此称冯可为世兄。“冯世兄可知道吾主龙骧张元帅,食有多少?衣是何衣?住何等宅院,用何等器皿?”
“这个我怎么知道!”
“世兄不知,待我说来!”范质道:“吾主张元帅,每天晨起,便是一碗羊奶,两样小品,外出锻炼,约一个时辰后,再喝一碗肉粥。午饭无客人时一菜一肉一汤,有客人时两菜两肉一汤,晚饭再有一餐,或饭或粥,菜式于午时等若,分量减半。间或喝酒。衣者或棉衣,于秦州与士卒同起卧,凉州则有大宅一座,大小还不如冯相之府邸,无宫无殿,后花园一座,数亩而已。食若瓜果酒米,衣或裘袍冠鞋,除了部分是友人所赠,部分是内宅所制之外,日常大部分都是直接到市集购买或订制,并不养宫廷裁缝、酒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