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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就这两三日吧!”张维赤的口气有一点含糊,随即又解释说,“弟本欲早点知会兄,只因弄不清南兵到底来不来,所以……”
冒襄尖利地瞥了对方一眼,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怨忿:“哼,原来他得知消息已经好些天,却只顾自己忙着张罗出城避祸,把我抛到了脑后。直到今日我巴巴地找来,才叫我早自为计!都到这种地步了,还能早什么?又有什么‘计’可‘为’?”
“哦,瞧我简直是忙昏了头!”大约看见冒襄沉着脸不说话,张维赤眨眨眼睛,显然记起了什么,说:“好些天不见,令尊、令堂的贵体想必都康健?”
冒襄没有马上吭声,直到张维赤被眼前的静场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他才淡淡地说:“多承垂问,托庇粗安。”
“噢,这就好!这就好!”张维赤连连点着头,停了停,又提醒说,“不过,还须早自为计——海宁离江边太近,最好躲得远些,越远越好!”
无论是眼下在海宁,还是前些日子在海盐,冒襄一家都可以说是人生地疏,全靠张维赤安排照应,才勉强挨到今天。要是再度离开海宁,一家人可就变得前路茫茫,不知应该投奔何处。但这一次张维赤迟迟不向自己通报消息,刚才又是那样一种口气,看样子已经不打算继续给予安排……“哼,什么‘早自为计’!无非是你想把我们一家当包袱甩掉,好自己逃命罢了!怪不得刚才那顿饭,你独自吃得那等舒心!”他恼恨之极地想。
杂沓的马蹄声,又从外边的街巷传了进来。由于两位朋友暂时停止了谈话,这急雨般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冷酷、无情,像一颗颗尖利的钉子,一直敲进人的心里……终于,冒襄一挺身站了起来,一声不响地朝门外走去。
“哎,辟疆,你要上哪儿?”大约看见他神气有点不对,张维赤奇怪地问。
这一次,冒襄倒主动站住了。他偏过身子,望着一脸茫然的朋友,淡淡地说:“上哪儿去,兄这就无须管了。总而言之,今后弟也不会再来劳烦兄就是!”
说完,便转过身,大步向外走去,任凭张维赤在后面大声呼唤,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