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彷徨的盔甲武士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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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海道这个地方,大都市的郊外大多是原始森林那样宽阔的地方,钏路市也是如此。钏路是沿海的大渔港,但是车子往北走大约十五分钟,就不见马路,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森林的地势很低,冬天时,整片森林完全被雪覆盖,模模糊糊的森林看起来就像没有边际的棉花海。
时至今日,钏路的街道仍然是在一边砍伐原始森林,一边建设的情况下,慢慢往北发展的。爱国新城镇住宅区落成之后,新城镇北边以市民球场为中心的运动公园也完成了。钏路人口中说的广里,就在那附近。因为那里几乎都还是原始森林,所以连门牌号码也没有。
不过,就在广里的一角,市民球场更北,沿着旧钏路川支流的地方,兀然矗立着几栋奇特的建筑物。那就是三矢高级公寓。地主名叫三矢恒太郎,土地是历代祖先传下来的,昭和四十年的时候,他在本来是寺庙建地的土地上建起现在这样的高级公寓。这里的高级公寓共有三栋,如图一所示,三栋建筑物的中央就是旧钏路川的支流,支流的水流方向由北而南。
这三栋高级公寓的造型,完全不像东京四四方方的箱形水泥建筑。从上往下看时,像塔一样的五层楼公寓,形状很像五月鲤鱼旗尖端,有三支羽毛的风车。这大概是高级公寓的所有者三矢氏以自己的姓氏为原型,而建筑出来的形状吧。
三栋风车形状的建筑物,以数字命名,分别为一号楼、二号楼和三号楼。三栋都是五层楼的房子,所以没有电梯,上下楼要用的楼梯在每栋建筑物的中央。三支羽毛的每一支可住一户人家,一层可住三户,一栋公寓有十五户,三栋公寓共可住进四十五户。不过,一号楼一楼入口旁边的那一间是管理员室,住着三矢氏雇用的管理员。这名管理员姓河野,是钏路市某大公司的退休员工,是个喜欢打麻将的老人。河野单身,没有小孩,性格也不错,经常和公寓内的熟人或学生们打麻将。
至于每栋公寓的入口,一号楼和三号楼在北侧的顶点,二号楼则在南侧。每一栋公寓都只有一个出入口。一号楼的出入口就在管理员室旁边。位于一楼的每一户人家的窗户,都安装了坚固的铁格子窗。这三栋建筑物的使用地并不大,整个用地的周围用铁丝网围绕起来。铁丝网高约两米,真想攀越铁丝网做成的围墙的话,应该不是太困难的事。
铁丝网做的围墙上有两个出入口,东、西各一个。铁丝网内建筑物的坐落情况如图所示,被旧钏路川的支流分隔成东西两边。这条旧钏路川支流的河面不宽,大约只有八米宽,低于地面三米,将这里的三矢高级公寓使用地一分为二。因为公寓使用地内没有桥,所以如果要从三号楼到一号楼或二号楼时,必须从东边的铁丝网出入口出去,沿着铁丝网围成的墙,走外面的马路到南边或北边的桥过河,再沿着铁丝网墙外围的马路,从西边的铁丝网出入口进入。
流过公寓使用地的河面两边也架着铁丝网。河边的铁丝网架在面向河面,往下倾斜的斜坡上。如果想利用涉水的方式过河到达对岸,就必须攀越两道两米高的铁丝墙,相当麻烦。靠近桥的铁丝网则加高至与铁丝围墙连接在一起。
这块盖着公寓的使用地内,还有一些传说。比如这里也是“北之义经”传说的地点之一。
不知为什么,北海道有很多与源义经<a id="zhu1" href="#zs1"><sup>[1]</sup></a> 有关的传说。收集北海道的种种传说时,会发现有关源义经并没有死在平泉,而是藏身虾夷之地的义经北行传说,占了所有传说的三分之一。北海道的人从小就知道源义经这个各字,当这里开始有蒸汽火车行驶时,这里的人就把蒸汽火车命名为“义经号”和“弁庆<a id="zhu2" href="#zs2"><sup>[2]</sup></a> 号”,可见源义经的传说已经深入到他们的日常生活里了。然而历史上的说法,却说源义经战死于衣川<a id="zhu3" href="#zs3"><sup>[3]</sup></a> ,因此,北海道人熟悉的源义经,或许可以说是源义经的灵魂吧!
不过,排除有关虾夷人的传说后,源义经活着逃到北海道的传说,竟然占了所有传说的三分之一,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造成这种情形的原因,大概只能说是大众同情弱者的情绪吧!
本川那里也有不少源义经北行传说的遗迹,远野、山田、宫古、久慈、八户等地方都有。从平泉出发的话,会发现上述这几个地方以几乎连成一条直线,一路向北。不过,一过津轻海峡,可以说整个北海道都有源义经传说。
大体来说,西边地方的人视源义经为OKIKURUMI<a id="zhu4" href="#zs4"><sup>[4]</sup></a> ,但是到了东边,源义经却被视为OKIKIRIMAI。比起OKIKURUMI,OKIKIRIMAI这个字有轻蔑的意味。这个差别在钏路这个地方特别明显。OKIKIRIMAI在虾夷话中,含有小偷、恶汉的意思。这是因为据说源义经从日高的大酋长RIKOBUSHIRI处抢走了虾夷传统的宝物书卷和宝刀的关系吧!
根据钏路这里的传说,源义经曾在此处短暂停留,并且留下不少逸事。据说有一次,源义经到白糠町的OSHOROKOTSU沼泽时,还曾经跌了个四脚朝天。
还有一个传说和钏路市知入岬的虾夷松有关,听说那里的虾夷松,是从源义经和他的仆从射的箭里长出来的。直到最近,还有新的传说出现,说千代的岸边,有源义经与人相扑时留下来的相扑赛场。还有,钏路市的OKKONAI海岸有一块被称为窗岩的大石头,石头上有一个大洞,据说这个大洞是拔掉源义经射出来的箭所留下来的痕迹。
不过,钏路的虾夷人知道源义经在日高的恶行,在尊敬之余,对他也有一点轻蔑的意思,所以才会以OKIKIRIMAI来称呼他。源义经对此非常愤怒,曾经想杀尽虾夷人,所幸有弁庆的劝谏,虾夷人才捡回性命。因此,钏路地方的人非常尊敬弁庆,称他为SAMAIKURU<a id="zhu5" href="#zs5"><sup>[5]</sup></a> 。
再说广里的三矢高级公寓。这个公寓社区的一号楼附近,有一块被称为夜鸣石的石头。这块石头长约一点五米,宽约一米,外表与一般石头无异,但是到了晚上,石头有时就会发出像女人在哭泣般的声音。
夜鸣石的由来是这样的:源义经在钏路停留的短暂日子里,有一日,他心怀壮志坐着独木舟,准备从钏路川溯航到屈斜路湖,然后经过北见,前往桦太。这时,有两位爱慕源义经的虾夷女子,央求他带她们同行,但是他拒绝了。没想到这两名女子却因此在钏路川河畔以小刀互刺,双双死亡。据说她们两个人就埋葬在这块石头下面,人们在晚上听到的啜泣声,就是她们的哭泣声。
听过夜鸣石哭泣声的人还不少,石头发出哭泣声的主要时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前,至大战结束后不久。不过,昭和五十九年时,听到夜鸣石哭泣声音的人又突然增加了。这就是这次的事件。
2
每年的七八月,钏路这个地方就会一个月中有二十天都被浓雾笼罩。这是夏天时从海上飘过来的浓雾。开始起雾的时间通常是黄昏,然后于第二天的早上放晴。不过,即使是天气晴朗的中午时间,去海边看时,也会发现大海上仍然弥漫着雾气,看不见远处的水平线。阴天就不用说了,一定是整天都是雾蒙蒙的,连中午的时候也一样。
钏路的夏天之雾是非常有名的,有时雾浓到看不见五米以外的地方。在雾气浓重的日子里,车子一定要打开雾灯,并且缓慢行驶。在这种情况下,有时连本地人都会在雾中迷路。而路旁的树,在迷蒙的雾中则像一排巨人,一动不动地站在路旁。路灯则像一个半径一米的朦胧发光物体,飘浮在半空中。
三矢高级公寓发生第一桩命案的时间,是昭和五十九年八月五日的深夜。那天就是个大浓雾的日子。远离钏路市区的钏路北边,是一大片地势较低的原始森林。那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中,只有一小块区域的土地被开拓。一眼望去,开拓了的土地上除了矗立着三栋外形奇特,每栋都像由五块散发着朦胧光芒的积木叠成,像塔一样的建筑物之外,没有其他建筑物了。若从高高的半空中看地面,则整个区域都笼罩在白雾里。
从远处看,那三栋建筑就像并立在乳白色烟雾中的三盏巨大日光灯。天空消失在浓雾之中,三栋建筑物像衔接地面与天空的发光管子。建筑物的四周,是自远古以来就不曾改变的原始森林。这是神造的物体,庄严而神圣,已超越诗歌所能歌颂的范围。
三矢高级公寓一号楼的二楼,住着小池典子与小池恭一母子两人。恭一才十七岁,是高中三年级的学生。八月五日星期日晚上八点十五分左右,小池恭一非常离奇地死在A点(图二),也就是夜鸣石的附近。
如图所示,小池君沿着虚线箭头,走到A点,他的母亲小池典子走在他的后面,离他有一点距离,地点发生事故时,母亲小池典子位于H点,这两点间的距离大约是十米。
根据母亲的说法,浓雾之中,她本来还隐约可以看见走在前面的儿子的背影,但是距离渐渐拉开,她就看不见了。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先是突然听到相当响亮的敲击钝音,随之而来的,就是物体颓然倒下的声音。身为母亲的典子立刻发出叫声,跑过去看,但是恭一已不知被谁用钝器之类的物体用力敲击头部,脸朝下倒在地上死了。
一号楼的管理员听到母亲的叫声,很快就跑过去了。他也听到了小池君的头部被用力敲击的声音,当时他正从西向东,走到B点。
如图所示,这时管理员走的路线在一号楼与铁丝网墙之间。从听到声音到跑到夜鸣石附近,他并没有遇到任何人。母亲典子也说经过一号楼的前面时,并没有和任何人擦身而过,也没有听到任何可疑的脚步声。
虽然他们都说没有看到别的人影,可是,在能见度只有七八米的浓雾之中,管理员可能在一号楼南边的大空地上与凶手错身而过;母亲典子也有可能忽略了面向河川的斜坡,有人沿着铁丝网旁的路往北逃逸了。以上的可能性都是确实存在的。
不过,上述可能性事实上很难成立。因为这天晚上是那一年当中雾最浓的夜晚,事情发生的时间也不算晚,现场附近有不少赏雾的人。
例如C点,当时就有一个住在一号楼的人在那里。那个人一听到叫声,便和管理员一样,立刻跑过一号楼与铁丝网墙之间,冲向A点。假设凶手在杀死小池君后,是通过B点和C点,然后从D点的出口逃逸的,那么,他可能在经过一号楼南边的空地时,躲过了管理员河野先生,所以河野并没有发现他,接着他应该会往C点前进。如果杀人之后,他马上循着这条路线逃走,那么,一号楼的住户在C点时,他大概也正好跑到那里。可是,在C点的一号楼住户表示,他并没有遇到任何人。
还有出入口的D点,那时有一位二号楼的住户就站在那里。事件发生后,他曾经在那里站了十分钟左右,也没有看到任何人从那里逃出去。
另外,E点的铁丝网旁边,也有一位二号楼的住户。这个人也表示没有看到有人从A点的方向,沿着铁丝网斜坡下的小路过来。
F点的桥上,也有一位住在三号楼的住户。这个人说,没有看到有人攀登沿着小河架设的铁丝网,越过公寓的使用地爬上桥。
同一个时间里,G点还有一位三号楼的住户。这个人也说没有看见任何人从A的附近,越河逃到二号楼的区域。
不管怎么说,三矢高级公寓位于原始森林内所开拓出来的空旷土地上,所以,即使浓雾影响了视力,但人们的听力应该还是非常灵敏的。小池君的头部被敲击时所发出来的钝音之后,没有人听到攀爬铁丝网的声音,或过河的涉水声音。现场的人都说:除了从H、B、C三个地点的人跑向A的脚步声外,没有听到别的脚步声。
他们听到的声响只有母亲典子的惨叫声和夜鸣石哭泣的声音。
当时从H到G的所有人,都听见这块夜鸣石哭泣的声音了。那是像从喉咙里硬挤压出来的高亢声音。管理员河野说,最初还以为是小池君母亲的哭泣声,可是后来听到母亲叫喊的声音盖过了那个哭泣的声音,才知道那不是母亲的哭泣声。
当时在F点站在桥上的三号楼住户说:刚开始时的声音确实像哭泣,但是不久之后,那个声音就变成“叽——” 一样的叫声,然后,就听到女人惨叫的声音。当时雾正浓,能见度极低,F点的人虽然知道肯定发生事情了,可是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事,又觉得有些害怕,便静静地站在桥上不敢动,等待接下来的情势发展。
小池君当场死亡。他在学校成绩良好,不是会与人结怨的人。
这个命案里,第一个被怀疑的人物是管理员河野。假设他在浓雾中的A点埋伏,然后以钝器袭击小池君,得手之后立刻跑到B点,再从B点回到A点,佯装探视究竟。
不过,这个怀疑事实上不可能成立。因为命案即将发生前,在C点的住户曾经在附近看到河野的背影。
其次是河野没有凶器。接到河野的联络立即赶到现场的警员表示:经过严密的调查之后,整个公寓社区内并没有看到足以敲击头部至死的凶器。杀人的凶器不见了,很可能被丢到河里了。可是,在警察到来之前,谁也没有听到物体投入水中的声音。
“消失”这个词,特别适合用在这起案件上。首先是凶手消失了,接下来是凶器消失了,杀人的动机消失了。小池君还是个高中生,称不上是优秀的青年,个性有点内向,朋友不多,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会与人结怨的孩子。更何况以他的年纪来讲,要和人结怨也还太年轻。
那么,会不会是有人对母亲典子怀恨在心,于是……可是,这个母亲独自照顾儿子,邻居和工作上的同伴都说她是个很好的人,应该不至于与人结怨,殃及儿子。
这简直就是一起和浓雾一齐降临的让人无法理解的事件。
夏天过去了,这个案子仍然没有得到解决。到了十二月二十日,又有了加纳通子的事件。
3
战前,为了安抚这块位于广里的夜鸣石之灵,人们在此盖了一座小小的义经寺。可是,这座小寺庙却在战火中被烧毁,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在这个地区,也流传着和这座小寺庙有关的怪谈。
昭和十六年的十二月初,也就是日美开战的前夕,曾经有一位高中生住在这个钏路义经寺里。在一个外面静静飘雪的晚上,高中生铺了被褥,独自睡在大房间里的榻榻米上。他突然睁开眼睛,想去小便,于是起身,一边冷得全身发抖,一边快步前往长廊下的厕所。大概是月光照射雪地的反射光吧,走廊下的拉门窗上闪着白色的光芒。风不时呼呼地响着。
厕所在长廊的尽头。高中生在快接近厕所门时,突然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水声。那声音很像在盥洗台洗手的水流声,水声持续了相当久。高中生疑惑地走到走廊上,在这条走廊的拐弯处,正好可以一眼望到右手边走廊的尽头。就在那个尽头处,竟然有一位穿着白色衣服、长发披肩的女子。她背对着高中生,水流的声音正是从她那里传来的。
高中生知道寺庙里除了自己,只有一个老住持和一个年轻的僧人,所以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
那个女人以背部向着高中生的姿势,突然朝高中生的方向前进。她像滑行一样,以非常快的速度接近高中生。她没有转头过来,一直以黑发朝着高中生前进。
高中生吓得一声都叫不出来。他忘了小便的事,慌慌张张地回到房中,躲进被窝里发抖。那个女人似乎没有追到大房间。第二天早上,这名高中生对老住持说起前一天晚上的事,住持便说明了夜鸣石下的女人幽灵之事。说幽灵是为了清洗手上的血迹,才进入寺庙里洗手的。这个学生真是吓坏了。
不知道为什么,钏路这个地方的背身鬼特别多。传说有人看到全身盔甲的武士幽灵,也是以背着身、倒退走的方式前进的。盔甲武士幽灵的徘徊之姿,不论是战前还是战后,都有人看到过。听说就有好几对情侣开车经过被战火烧毁的义经寺遗址时,看到盔甲武士以倒退之姿,在原始森林的雪地上流连徘徊的情形。曾经也有杂志和电视台特别介绍并探讨过这个传闻。
武士的幽灵出现的时候,一定是冬天下雪的夜晚。此时,那块夜鸣石也会对着天空,发出苦闷的啜泣声。
昭和五十九年十二月二十日的晚上,也是如此。下雪的晚上本来就容易让人感到既阴森又悲伤,在三矢公寓使用地范围内,那天除了出现了盔甲武士的幽灵和夜鸣石朝天哭泣的声音外,还发生了悲惨的事件——离奇地死了两个人。
十二月二十日,这一天从早上开始,就断断续续地飘着雪,入夜以后雪势渐渐变大,九点以后还刮起大风,变成了暴风雪的天气。
管理员河野先生早早吃过自己烹饪的晚餐,又准备了一些酒菜后,便召集几个学生到他的屋子,围着被炉桌打麻将。
因为已经放了寒假,到外地读书的学生们都回来了,所以轻易就凑齐了四名牌友。加上河野,就有五个人了,所以有一名学生并没有加入战局。这名学生叫做小田切,是东京W大学的学生,非常喜欢摄影。
小田切并不擅长打麻将,便在一旁喝酒、看杂志,偶尔也用自己带来的照相机为大伙们拍照。午夜零时左右,打麻将的人都累了,便暂时休息一下,开始喝酒、吃着河野准备的关东煮。
管理员室的窗户,无论是面向走廊的,还是面向道路或铁丝网墙的,都镶有透明的玻璃。三矢公寓的一号楼、二号楼和三号楼的一楼入口处旁边的屋子,因为有走廊,所以空间比较狭长,但是,面向走廊这边的墙壁上有玻璃窗户的,则只有管理员室这一间,这是为了方便管理员了解有什么人出入一号楼而做的设计。面向走廊的窗户上没有安装铁窗,但是面向外面的窗户上都安装了坚固的铁格子窗户。
管理员室北边的窗户就在出入口旁边,小田切一直透过那个窗户看着外面的情形。九点一过,窗外便暴风雪肆虐,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外面一个人也没有。这里离市区遥远,铁丝网墙外面的马路上不仅没有行人经过,也没有车辆驶过。室外的冷与室内的暖使玻璃窗上经常雾蒙蒙的。小田切屡屡擦拭雾蒙蒙的玻璃窗,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睛总注意着窗外风雪中的黑夜。
一个喝了酒,已经满脸通红的学生也走到窗边。他倚靠在小田切的背上,问小田切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小田切回答,他的确没想看什么。
其他人纷纷凑热闹地聚集到北边的窗户旁,河野也挤在其中。因为有人说:“好久没有在一起了,大家来拍张纪念照吧!”众人便决定请小田切为大家拍照。他们以北边的窗户为背景,有的盘腿而坐,有的半蹲着,让小田切拍照。
小田切感到莫名的心慌,他一边准备着照相机与闪光灯,一边退到房间的后方。他将镜头对准众人的同时,视线依旧越过众人的头顶,看着黑暗的外面。这个时候外面仍然一个人也没有。不,应该说:在肉眼能见的范围内,窗外一个人也没有。关于这一点,后来警方数度查问时,小田切的说法都一样。
这时候,外面的风声里开始夹杂着夜鸣石哭泣的声音。风声很大,所以夜鸣石的哭泣声不像在夏天的雾夜里听到的那么清楚。声音好像来自遥远的地方,非常细微,在轻轻抽泣的声音里,还有像“叽”或“呀”一样的声音,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女人悲伤的哭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