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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夫人才没这个时间去证实,她懒懒地道:“我们等着呢,对看门的说,看着周氏的丫头出去就行。要是有鬼,先在身边的人身上。”
夫妻两个人慢慢说着睡去,梅香和竹香把房门关好,放下铺盖也去睡。洁白雪花半夜里飘飘落落加大,两个上夜打更的人缩着头过来,走两步敲一下:“五更了,小心火烛。”
在他们走过去以后,黑漆漆的墙头上冒出一个人头。墙头上全是积雪,人爬在上面只有更冷,没有不冷。
他身着大厚棉袄,头戴大厚棉帽子,低声咒骂:“娘的!这苦差事要我做!三更天冷得不行,街上又有巡街的,哪里能出来!”
院子里几盏气死风灯,在北风中忽悠悠飘动,带来不少光亮。就是没有灯,一片雪地也是明亮的。
高高的院墙又让这个人为了难?白天来看过没有这么高,晚上在墙头上往下看,总觉得会摔坏人。
跳,还是不跳?他犹豫再三,忽然院子里有一声喊:“有贼,墙上有贼,快来人呐!”这个人大喜,他听出来是五巧的声音。
这就不用跳,他直接出溜滑到街上,一路小跑出路口。这么晚,还有灯火通明的地方,是赌场和花街柳巷。
他跑到黑暗处,把衣服脱下来反穿,是一件厚厚的黑色府绸袍子。帽子反过来戴,有模有样的大帽子。
哼着小曲子,身子乱摇着,他往相熟的地方而去,门口遇到老鸨:“汪掌柜的,你总算来了。”这是汪氏的堂兄汪贵,和汪氏的名字只差一个字。
汪家所在的城里,也有郭家的生意,郭家所在的城里,也有汪家的生意。汪贵,就是这里的掌柜,白天装毛元的是他铺子里伙计,喊破的人,是他!
他走了,郭家乱起来。最先起来的是郭有银和郭夫人,梅香来传话,嘴唇气得发白直哆嗦:“听人说,是戴着大帽子的一个人,和白天的那个人很相。”
以梅香来看,就是夜半私会。
郭夫人冷笑一声,匆匆穿着衣服:“不要惊动公子。”郭朴就在她院子里,郭夫人夫妻出来见上夜的人,见几盏灯笼高挑,郭老爷子也起来。
看到的人,是汪氏的丫头五巧,正吓得面色发白在说话:“一个人,这样的衣服,这样的打扮,还没有跳下来就逃走。”
郭夫人让人带上她和上夜的人一起审问,正在问,长平来回话:“公子问是什么事?”郭朴白天睡晚上睡,想得又太多,睡眠不好,早就被惊动。倒是凤鸾,还在熟睡。
郭夫人见儿子已经知道,亲自和公公郭老爷子,郭有银来看他。他们径直进来,郭朴吃了一惊:“祖父,父亲母亲,凤鸾还在睡呢。”
郭夫人到此时,有些疑心上来。毛元对周氏情深,白天顾不上让别人来看,自己来看也有可能。白天没有见到,所以晚上冒险来见。
她心中惊疑不定,一方面在想凤鸾跑出去半天,或许是私会,没有见到,是以毛元冒险来见。一方面想凤鸾这里,看不出有什么。有奸情肯定有心事,周凤鸾不像一个会隐瞒的人。
凤鸾到这个时候才醒,她睁开眼见郭夫人在房中,也吓了一跳。郭老爷子和郭有银因为凤鸾没有起来,还在外面。
凤鸾急急起来,含羞带怯把自己铺盖七手八脚收拾一通,垂手站在郭朴床前,羞得抬不起头。到现在,她没有想的是出了什么事?她只难过她没有及时起来。
郭夫人打量再打量,周氏不是有心计的人。她还是有笑容,道:“你出去。”凤鸾出来,见到郭老爷子和郭有银急忙行礼,声音低得不能再低。郭老爷子和郭有银顾不上理她,只赶快进去看郭朴有没有惊到。
郭朴战场上人都杀,惊到他不太容易。他正在听郭夫人说话,面上怒气难耐:“不会是凤鸾!”郭夫人等人只是心中猜测,郭朴斩钉截铁,大家都呆呆看着他。
郭朴面上一红:“凤鸾晚上和我说说笑笑,心里有没有别人,我看得出来。再说我仔细盘问过她,她和毛家的那个没有情意。”
郭老爷子哈哈一笑:“没有就好,娶进来是个祸害,大家都不喜欢。”郭有银笑一笑,郭夫人还是疑心不改,不过儿子这样说,她没有证据,先放在心里。
郭朴只和母亲对上一眼,就明白她不信。郭朴当机立断道:“天也快亮,汪氏和曹氏也要过来,要怀疑这三个人都有可能,喊她们过来,当面一起来问。”
汪氏和曹氏来得都很快,凤鸾就在外面,当然来得也快。她们进来全是面色诧异,好似被大清早郭家的人全在郭朴房中吓到。
汪氏往沙漏上瞥一眼,曹氏往沙漏上扫一眼,凤鸾在她们的带动下,也往沙漏上扫一眼。汪氏和曹氏都是打扮过,妆容焕发。凤鸾被弄起来还没有梳洗,面上犹有睡意,这一眼看上去有几分傻乎乎。
郭朴有一丝怜惜,凤鸾不会是那样的人。转而他冷凝面容,凤鸾不是这样的人,那就有人陷害她!
他恨恨先骂一句:“又在我面前弄鬼!”曹氏肃然状,眼睛只看地上。她心中冷笑,在你面前弄什么鬼!你不是爱拿板子吓人!这是曹氏的心思。
汪氏来前,正在房中自己骂汪贵。她让汪贵三更来最好,三更离子时近,半夜私会大多这个时候。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汪氏气得一夜没有睡好,就等去了。直到天明要合眼,尽职尽责没有睡的五巧喊上一嗓子,汪氏赶快起来梳妆打扮,为着好来演完这场戏。她听到郭朴这样骂,胸有成竹上前,带着一脸温柔的笑容劝慰:“是谁这么大胆,公子只管吩咐,有这样大胆的人,打不死她!”
凤鸾听到汪氏这样说话,直觉就和自己有关。她和汪氏不对盘,就是汪氏说的不是她,凤鸾也会多心几分。
她悄悄看看郭老爷子,郭老爷子支持孙子,汪氏说的话他点头微笑,在他心里就是这样的。谁对他孙子不好,就是自找死路。
要知道郭朴,是个动也不动的病人,此时离废人不远。
凤鸾心中,已经先入为主有了汪氏能干,郭家的人比较喜欢她,又见到郭老爷子面上这笑容,她心中一寒,再看郭夫人也是笑容,郭有银当然也有笑容。凤鸾心中凉了半截,她哀哀怨怨地对郭朴看一眼,不明白他又怎么了?
昨天晚上说说笑笑才睡,凤鸾睡下来,还和郭朴叽叽哝哝说了几句话,一睁眼,这又怎么了?
汪氏此时把话接过来:“公子,把五巧喊过来一问就知道。”五巧进来跪下回话,墙头上有这样一个人,是什么打扮全说出来,曹氏渐明白,她冷笑着把手心中帕子掐紧,这是要治谁?
难道是自己的那一个,曹氏随便凄凉,他哪里有这样胆子!
曹氏还能稳住,帘外她的丫头腊梅雪梅全白了脸!凤鸾,还不明白。有了贼,就审就是!她傻乎乎地道:“要去报官才行!”
她虽然傻乎乎,这句话一说,汪氏不容她再说。她要把疑心引到凤鸾身上,凤鸾再理直气壮说报官,她的嫌疑要少好些。
汪氏故意带着她白天管铺子的爽利劲儿,商人家里是可以商议,不似官宦之家不能乱说话。汪氏拦下凤鸾的话:“三妹妹说得是,”凤鸾就闭上嘴,在心里又啐她,谁是你三妹妹!为称呼汪氏惹郭朴生过气,凤鸾气乎乎低下头不再说话。
现在只有汪氏一个人说:“官也要报,不过,这要是家丑,可不能外扬!”凤鸾不服地抬起头,汪氏不能容她说出来,要是凤鸾再说出来:“理当报官,一定要报官!”那人人会看到凤鸾心中有底气。
做生意人的嘴,本来就快,汪氏的嘴更好似风车在风中转,她急急道:“半夜有贼,要真是贼也罢了,要不是贼,可不能报官!”
凤鸾忍无可忍,顶她一句:“什么样的叫不是贼!”汪氏愕然,周凤鸾的这种傻乎乎,恰好是傻人有傻福。来贼理当报官,不是贼还能是什么!
郭朴和母亲交换一个眼色,他就知道凤鸾不是的。要是凤鸾同人有私情,她自己心里难道不猜测。
这个时候汪氏恰好在笑:“三妹妹,或许你想不起来,不过别人未必想不起来。”曹氏心中寒冽,把面庞抬起来,不紧不慢地道:“汪氏姐姐说的不是贼是什么,只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