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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个理想国的大旗还是要高高举起来的,那么践履之实中,林辅成选择了向威权投降,让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国朝力量来保证人和人之间的自由,或者说不是那么残忍的、敲骨吸髓的朘剥。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践行自由之路的办法了。
“寄希望于威权,就会面临着人亡政息的轮回,这是一种不理智的做法。”朱翊钧对林辅成的有限自由说是认同的,但他还是提醒林辅成这个有限自由说依托于威权局限性。
威权是人的威权,人一死,什么政令都会被反攻倒算,这是无数历史轮回一再证明的观点。
朱翊钧也只能保证张居正人亡政不息,但是谁来保证万历维新的成果,能够始终坚持下去呢?需要极大的力量,需要更多的社会共识,需要更多的既得利益者去维护这一成果。
“但也是目前为止,最合适的办法了,陛下不是说了吗?从没有什么最好的政令,只有适应时势的、合适的政令。”林辅成引用了邸报中皇帝的发言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朱翊钧略有些尴尬,他的话被人当面引用,又不能直接把自己的马甲撕了,多少有点被自己的回旋镖击中的错觉,大明真的处处都是回旋镖。
和林辅成聊了许久,询问了关于官逼民反篇的一些细节,确定了林辅成不宜写这一篇,因为林辅成的观点过于激进了一些,保定府一些活不下去的百姓聚啸山林之间,成了野人,而这些个野人,官府不是去劝,去招抚,而是当山匪去剿灭的时候,官逼民反的最后一环完成,百姓们不得不揭竿而起。
真的要写,得从时日皆丧,吾与汝皆亡说起,这个篇幅,不适合由林辅成来开启讨论,张居正都不敢开这个头儿,可见其的确击中了郡县帝制的根本问题,阶级的普遍存在。
朱翊钧离开了太白楼,此行看了热闹,看到了张希皋这个贱儒的狼狈,看到了林辅成凶狠的进攻,明确了贱儒支持以出身区分进行眷录进士的危害,一个看起来很美好,但执行起来会非常糟糕的政令,和林辅成聚谈明确了自由的定义,收获满满的大明皇帝心满意足的回到了通和宫御书房。
他刚刚坐下,张宏就走了进来俯首说道:“陛下,德王殿下在殿外求见。”
“宣。”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朱载堉俯首问安。
跟着朱载堉一起进来的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他看起来格外的瘦弱,因为个头很高,骨架大,又不是很胖,看起来就很瘦,眼神里闪着光,带着几分坚毅,他入门五拜三叩首,俯首帖耳的说道:“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安,免礼,都坐下说话吧。”朱翊钧疑惑的问道:“这位是…”
“邢云路,万历八年进士,考入了皇家格物院。”朱载堉介绍了下邢云路的出身,大明的进士,不想做官,跑去当五经博士,和出家没什么两样了,朱载堉想了想说道:“尤其擅长天文。”
“邢云路,朕记下了,坐坐,不必拘谨。”朱翊钧点头,他也不是每一个五经博士都认识。
“邢云路?你是邢云路?”
朱翊钧重复了两遍这个名字,越听越觉得熟悉,他还真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立刻想起了这人到底何方神圣,大明本土天文学家,将回归年长度值精确到365.24219日,和后世理论回归年平均长度相差2.1秒,简而言之,大明掌控历法的神。
元代郭守敬已经是神仙人物了,郭守敬修的历法,用了四百年,只差了一天,泰西的儒律历,在万历十年修订的时候,直接删减了10天,郭守敬已经很强了,而邢云路能在大明禁习天文学的浪潮下,用极为原始工具,通过数年如一日的观测,校正郭守敬郭神仙的误谬,可见其在天文学上的成就。
“北直隶保定府人?”朱翊钧看着邢云路确定他的籍贯,看是不是重名。
邢云路还以为勤勉无比的陛下对五经博士的履历十分的熟悉,赶忙俯首说道:“保定府安肃人。”
那就是了,万历八年进士里也只有一个叫邢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