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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在弟弟小脸上揪了一把:“你学会这一句,用得还挺对。”抱着弟弟坐下,见到他放在地上的书,赵佑又大乐喊自己小子:“送佐哥儿父亲面前去,告诉父亲他会念左传。”
“哥哥,你说话驷马难追吧?”佐哥儿握紧小拳头,小脸儿黑下来:“你说过年不回去,祖母的东西都归我,是真的吗?”
世子笑倒,连连点头:“驷马难追。”
这才放心的佐哥儿,又把手中捡到的,哥哥怀里跑出来的东西送到世子眼前:“这是什么?”他嘿嘿笑着:“你不对我说,我去给父亲看。”
“这个呀,叫骰子。”赵佑接过那点红点白漆骨骰,在桌子上抛给佐哥儿看:“这是一、这是二……这是最大的,是六。”
佐哥儿瞪大眼睛:“这有什么用?”他仰起面庞来看哥哥。赵佑道:“你抛的数字最大,你就可以说话。”
“我就可以说话,”佐哥儿一下子来了精神:“我说话都要听吗?”赵佑道:“那是当然,你要说什么?”
扁一扁嘴的佐哥儿,把话咽回去。让哥哥教了一会儿,一伸手把骰子又握在手心里,小拳头攥着紧紧的,溜下哥哥膝盖小跑两步。
到了门前,回身看看地上那书:“这书我不要了,”看门的小子们不及打门帘,他已经溜了出去。
“哎,去告诉他,可不能送到父亲面前去。”赵佑急急伸手,佐哥儿已经跑走。小厮跟上去,对佐哥儿一阵交待:“不能说是世子爷这里拿到的。”
佐哥儿道:“我知道。”
天到中午,王府门前的街角处,又出来两个昨天来过的人。这一次他们换了装束,昨天是打扮成农夫,今天是打扮成渔人。
可怜这天冷的,赶得上京里的冬天。风“嗖嗖”地从街上穿过,好在行人熙熙攘攘带来不少温度,才让这两个身背渔网,手拎着**鱼篓子的人,没有冻得更狠。
就这样,他们也是吸溜着鼻子,全身是狼狈相。
鱼篓子里“吧吧”着,还有鱼儿在动。其中一个人低声道:“下次要买死鱼,这鱼也太鲜活。”鱼身沉闷的摔打声,在人声中也听得过于清楚,让这两个人清源王的随从,觉得有些心惊。
安平王府游园那天晚上,清源王殿下就此消失。侥幸逃出的他们,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清源王殿下只能在安平王府中。
从此,一天一个装束,出现在这里。两个人装着卖鱼,又盼着这鱼没有人才好。今天真是郁闷,居然是两条活鱼。
西北不是少鱼吗?城外买的鱼,居然是活的。
“吧吧,”鱼继续在鱼篓子里动着,把一个人引起来。
脚步到了鱼摊前停下,这个人道:“你们,是外地人吧?”两个人都很镇定:“是啊,我们兄弟流落到此,来找生活。”
“那就难怪,要知道这是王府门前街,寻常没有人敢在这里摆摊子卖东西。”这个人一身黑色府绸袍子,说过对着沾着泥的鱼篓子看着,眼睛里亮了:“是活鱼?取来我看。”
两条鲜活鲤鱼倒出鱼篓来,黑色府绸袍子的人中意道:“多少钱?”
两个人对着看看,还指着这鱼在这里再呆一会儿呢,现在就卖出去?两个人开了一个大价钱:“一两银子一条,”这是买来的双倍价钱。
“我要了,不过你们得给我送到王府里去。”黑色府绸袍子的人说过,两个随从一下子明白,忙不迭地应声道:“好好。”
他们要的,就是能进王府里看看。
黑色府绸袍子的人在前面走,这两个随从在后面跟着问:“先生是王府里的人?”奇怪,从坐在这里摆摊,就没有注意到他几时出来。
“我是采买,你们喊我三管事,以后有这新鲜的鱼,只管送来。”三管事负手挺胸在前面走,看上去昂扬七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奴才。
两个随从误打误撞地能进王府里打探,是笑逐颜开的巴结:“三管事,你们要短工吗?我们兄弟有力气……”
“有力气?想要有力气的,军中哪里拉不来一营人。”三管事不客气打断话,随从们再陪笑:“是是,”
走过王府大门,从角门进来,行过修竹绿树来到厨房里。三管事的一边走一边道:“你们出来时,不可走错了路,前面是内宅,是王爷王妃和姨娘们住的地方。”
这个人,居然对着外人介绍起来。随从们用心听着,眼睛看着内宅里,要是殿下被禁,应该在那里才是。
厨房是单独的一处院子,有两个绿衣红裙的丫头行来,娇声道:“三管事的,今天有什么新鲜菜?”
“哈哈,有新鲜的鱼。”三管事示意让丫头们看身后的人手中:“大活鱼。”两个随从只觉得丫头眼睛不在鱼上看,却在自己面上扫过。
红绢板起面庞,这两个人生得还不错。是游园那天以后就在王府门前伸头探脑的人,王妃让丫头们先来相看。
真姐儿会错了意,以为是为姨娘们而来。
碧花也皱眉,这是哪里来的这两个人,这有什么可看的?
三管事的让让身子,府里多少活鱼,鱼全是大车送来养在池中随吃随宰。王妃交待让这两个人进来,三管事的只是照办。
在三管事和丫头来看,这两个人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居然能让王妃有青眼。
胡乱看了一回,红绢和碧花回去,路上遇到赵星和赵辰,两个丫头红着脸躲开。赵星和赵辰也红着脸,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
回到京里要成亲的奴才,这又是两对。
“两个人一身肮脏,长得还有样,就是太贫寒。”丫头们进来对真姐儿学着话,真姐儿好笑,这是哪个小官儿吗?敢有这样胆子天天在门外转悠。
有这样的胆量,应该是真心吧。
想着他们的住处也打听出来,是住在客栈里。或许是哪一位官员们的亲戚吧?
见天到正午,往帘外道:“佐哥儿在哪里?”丫头们寻了半天,一直找到园子里小亭子上,才把佐哥儿找出来。
这个小亭子饰着锦绣,有火盆不冷。佐哥儿坐在亭中安设的锦榻上,一遍一遍掷着骰子不亦乐乎。
“小王爷在这里?是午饭时候了。”听到外面有丫头们说话,佐哥儿收起骰子跳下锦榻,伸个脑袋出来,见是碧花才把身子也出来:“原来是你。”
碧花进来,见小亭子上并没有别人。出来又训跟佐哥儿的丫头:“小王爷还小,应该在一处侍候。”
丫头们笑着分辨:“他不让。”再看佐哥儿,早就跑远。
真姐儿在看人上菜,脆皮鸭子,瓦块鱼……。全是佐哥儿爱吃的。“好香,”佐哥儿人到院中,就吸鼻子闻闻香气,欢呼着进来:“母亲,我要吃饭。”
人进来后小脑袋极灵活,左看右看见不到父亲,又跑到母亲房中去找。真姐儿跟进来,笑得格格两声。
儿子趴在地上,对着床底下在瞅着。见母亲进来,回头嘿嘿:“父亲不在这里。”
“你父亲几时在这里过?”真姐儿扯起来儿子,碧花送上手巾把子。给儿子擦手,真姐儿要训他:“让你父亲知道,又要揍你小屁股。”
佐哥儿用手挡着小屁股,嘴里嘟囔着:“母亲不乖。”
“我乖呢,”真姐儿和儿子对了一句,又忍不住笑起来。携他上桌,真姐儿笑着:“父亲中午在书房,母亲专门陪你用饭可好?”
得寸进尺的人,就是佐哥儿,他站在椅子上,人趴在桌子上用筷子去叉菜,随口一句就是有震慑的:“是天天吗?”
“是今天,”真姐儿不让丫头们动手,亲手给儿子盛饭,给他挑鱼刺,再喂他喝汤。
手持着小银勺子的佐哥儿,是很有顺序的。先往嘴里塞半勺饭,再张嘴对母亲“啊啊”。母亲给他一口菜,佐哥儿再塞半勺饭,这下子满意了,程序结束。
嚼几嚼,把饭菜一起咽下去,再张嘴:“啊啊,”,母亲再给一口汤,咽下去,再用自己的小银勺子塞半勺饭,再对着母亲“啊啊”讨要菜。
丫头们见王妃这样忙,争着拿筷子要来布菜,佐哥儿小嘴紧闭,摇着脑袋:“唔唔”,那意思,不要你们。
直到小肚皮吃得饱饱的,佐哥儿仰靠在椅子上舒服之极,眼睛瞄着母亲这才开始用饭,佐哥儿心里突然有担心,晚上父亲也回来,佐哥儿的晚饭,就吃得不这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