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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宪退后两步,在刘协身前缓缓矮□子,跪在地上。艰难迟缓地举起双手,捧着退位诏书:“陛下……请用玺。”
刘协也似也没想到曹丕出手会如此狠历和猖狂,当着他的面,毫无预兆地把伏完给杀了。等回过神来,再看自己面前,刚还护在自己身前的女人,这会儿虽眼泪汪汪却手举诏书,目露殷切地要自己用玺,刘协觉得分外讽刺。
“哈哈……好啊……好啊……哈哈哈……好一个曹氏兄妹……好……”
很自嘲很凄凉的笑声从刘协口里溢出,刘协手撑着桌案,眼睛死死望着曹宪手里的诏书:“好,这是罪己诏书是吧?朕用玺……朕用玺!”
刘协说完劈手夺过曹宪手里的东西,“唰”地一下在御案上展开,连诏书上内容都没看,直接从案上拿起玉玺“嘭”的一声加盖在黄绢之上。
盖完以后,刘协抓了诏书,一把卷起,大力掷向殿门曹丕的方向:“这就是你们要的东西。拿去!”
诏书从刘协手里扔出,曹丕并没有伸手接住,而是眼睁睁看它落在伏完尸首旁,然后渐渐被鲜血浸染。
“唉……”一声似有似无地叹息从曹丕身后响起,声音的主人伸出两指修长瘦销的手指,轻轻地捻起了地上的诏书。
“二公子……你还是年轻呀。”清朗沉悦到放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赞同响起在殿门处。曹丕身子发僵地扭头看去,就见殿门不远处,已经站了不少人。曹操和郭嘉以及王必,夏侯渊应是随伏完前后脚来的德阳殿,只是伏完之后,变故升起,让殿内一众人没注意到罢了。
“……父亲。”曹丕和曹宪几乎同时开口,只是这声父亲里,却包含了不同意味:曹宪是目露哀求,而曹丕则是带着淡淡地疑惑,似乎在不解刚才郭嘉说他的那句话。
刘协在看到曹操等人出现在殿门是一下眯起了眼睛,等到曹操身后的王必也跟着进了殿后,刘协先是一怔,后又想想透什么一样,仰声大笑,笑完眼光晶润地看向的伏完尸体喃喃道:“国丈,有这样的对手在,我们……怎么可能不输?……怎么可能不输?”
曹宪眼看着刘协神色不对,站起身,边哀求地看着曹操,边拉了拉刘协衣袖。
刘协拂开她手臂,视线明透凌厉地扫向曹操。曹操倒也不避,只是淡淡地回望了刘协一眼,然后对着身后一众侍卫和曹丕曹宪等人挥挥手:“都下去吧。孤与陛下有话要说。”
夏侯渊张了张口,似乎要开口说什么,但是被曹操一个眼色递过,又老老实实带人退下了。
偌大一个德阳殿片刻功夫就只剩下了曹操,刘协,郭嘉三个。
“陛下,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在淡淡地看了眼伏完的尸体以后,曹操对刘协开口道。
刘协倒也冷静地很快,他站在御案前,用及其肯定的语气问道:“王必是你们的人?”
曹操点了点头:“从一开始就是。国丈与陛下所有谋划都尽在掌握。”
刘协了然:“怪不得由他谋划的刺杀曹子桓一事,会出那么大的纰漏,原来是出了内鬼。那么……诸葛孔明来许都,也在你们预料之中了?”
曹操点点头:“江东若想赢得此战,光靠火攻断然不够。想要断粮的话,粮道一向重兵把守。切断源头也是妙计一桩。大军南调,内防空虚,许都城又非固若金汤,所以,若要下手,许都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刘协脸色白了白,似乎在恐惧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别人预料之内:“你就那么肯定……朕会与诸葛孔明合作?”
“若是之前,是断然不信的。但是自从乌丸战后,曹某受封魏公,陛下就一直处在惶急之中。诸葛孔明这一计,虽风险陷进极大,却能让陛下看到希望,所以……陛下是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刘协愣了下,然后冷笑道:“诸葛孔明已经走了。你们知道这么多,为什么就没有拦住他呢?”
“不必拦他。”这次回话的是郭嘉。郭嘉对着刘协欠了欠身,眼望着自己手里被曹丕草拟的退位诏书,“陛下应该知道,诸葛孔明乃刘玄德帐下军师。对于赤壁战后的来说,刘玄德就是一块磨刀石。经此一战,他军力式微。若无诸葛孔明辅佐,必然会极快落败。真这样的话……胜利来的太快、太容易,对大公子那群年轻人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再说……刘玄德帐下不久可能会出现一位同样出色的军师,嘉其实很想看看,在两位军师政见不同时,各自为政时,刘玄德会如何区处。陛下,应该知道,杀人刀不一定来自外界,很多时候,自己人给捅的刀子才最致命。”
刘协身子一僵,显然是想到之前王必的事。他沉默了片刻扫到郭嘉手里的诏书,忆起刚才郭嘉说曹丕的话,眼睛眯起,厉声问道:“你们逼朕到如此境地……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拿着退位诏书,就此宣告天下,你曹氏从此登基为帝还不够吗?”
曹操对这发问不置可否。郭嘉却接了话题,弹着手里的黄绢:“自然不够。一张退位诏书不是逼宫的真相昭告天下了吗?那个位置,曹氏若想光明正大的取得,还得有几个条件。第一条,便是陛下您得失德犯错。这一点,您已经办到了。为一己之私,置前线将士于不顾,为猜忌臣下,竟同鲜卑外族联合。第二点,曹氏功绩要足够大。这一点,子修他们正在努力,平定江东,扫平益州,一统天下,创不世之功勋。到时功高盖主,陛下自然该让贤退位。第三点,也是最胡扯的一点:便是天命所归。不管是陈胜吴广起义时尚有鱼肚书为天意指点,更何况一个改朝换代的大事。天意这事嘉不知道,不过装神弄鬼糊弄人,嘉却还是有些经验的。比如铜雀台建成时是不是要真龙现身,或者洛河水出落神碑,上书:天命在曹什么的。”
刘协可能是被郭嘉的话给惊到,手指着郭嘉,好一会儿不曾开口回话。
“陛下还有什么问题,可一同问了。”郭嘉眼看看曹操,发现他没为刘协解答这种问题的打算,只能硬着头皮先问刘协。
刘协似脱力一般,坐到案上:“最后一个问题……这个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下这个局的……又是谁?”
郭嘉挑了挑眉,苦恼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让嘉想想……似乎是凑过征乌丸的时候,也似乎是从主公封公之后,不过真正布下此局却是仲俨来第一次来邺城时。至于陛下后一个问题……布局之人有三,主公居中拿计,仲俨谋划脉络,至于细节补充,人心把握,就都交给不才郭嘉了。”
刘协听后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眼望着桌案自嘲道:“这么说……在朕和其他人都还专注与赤壁之战的成败事,你们就已经把目光放在朕的江山上了。”
这下曹操和郭嘉都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刘协颓然地站起身,合上眼睛自嘲地喃喃:“朕输了……一败涂地,心服口服。拿来吧,不是说曹子桓逼朕退位是莽撞之举吗?那么你们呢?你们手里的诏书又是怎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