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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氏道:“不是门不好,而是这个家的主人不仔细。门板不牢靠就找人安装的牢靠些,咯吱咯吱的,听得真是刺耳。”她说到这里,蓦地叹口气。想想才继续说,“你不要以为我是鸡蛋里挑骨头,诚心要找谁的茬儿,我只是很看不过现今年轻人的做事态度。正经的一个大户人家,必定要时刻在意家里的布置,有破损的就要及时更换。有丢失的就要及时补上,万万不能马虎将就,失了大户人家的体面。自己看着不像话没关系,旁人看了不像话,就会说这个府上气数已尽,所以用不起时新的东西。你是记得的,我们锦溪余家每年的年根儿都要让人挨个屋挨个屋的清点陈设家具,为的什么?还不是为的亲朋上门的时候,给人一个新气象?”
“那是自然的呀,咱们余家的老太太做事那才叫仔细,后辈里的太太奶奶,谁能越过她去?”娜琳跟着附和地笑,两手握成个拳头,不轻不重的一面捶,一面道,“我还记得那年里只为了太太你没在换季时候添做新衣裳,穿了隔年的一件花格子旗衫,叫老太太错眼瞧见,把跟着你的几个人都喊到上房里,劈头盖脸就斥骂了一通,说是我们不体恤,要欺负太太年纪轻不懂得规矩,为什么别的兄弟姐妹都有新衣裳,单只太太没有?把我们几人吓的腿肚子都抽筋了。”
她嘴里的老太太说的正是余氏的祖母,因这件往事两个人都经历过,余氏也记得清楚,便道:“那会子咱们二房还不如大房得老爷子的宠,一应内外帐都是大房掌管,老太太明着骂你们,实则是骂给大房他们听,叫他们不要欺负我们二房。”
娜琳笑道:“正是呢,老太太骂完后,大房可不就立刻包了整匹的缎子送到二房来?倒是咱们太太过意不去,反将你责备了几句。”
“妈那也是做样子给有心人看,她不责备我,大房的难道不该说都是她唆使的吗?”
说起过往,总有些明暗斑驳的地方,就像那法源寺里的佛像,外表看去光鲜亮丽,内里实则是一堆泥淖。锦溪余家——苏州当地谁提起来都是如雷贯耳,余氏作为余家的二小姐,从小就在尔虞我诈中成长,对于母亲同伯母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已看得通透,要不然她也不会自找晦气,新衣服不穿非要穿一件旧衣服。
只是,这一场仗她赢得纵然漂亮,却也叫大房对她们二房更加戒备了,她的母亲终究没能进入到家庭的核心地位,掌管经济大权的从始至终都是大伯母。而今,终于轮到她当家作主,才知当初大伯母当家作主的难处。
这么些个陈年老账,翻出来总带着**的气息,让人浑身不舒坦。余氏摆摆手,让娜琳不必再捶下去了,却道:“回头把我和四小姐的行李收拾收拾,不管囡囡的伤势如何,我们都要赶在三日之内回旧京去。”
“这么急吗?”娜琳诧异道,“可我们的座位都还没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