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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已到十二点整了。
李承续叫这报时钟一闹,终于肯转醒过来,又看了一眼宛春的神情,才翘着玫瑰椅的扶手柄,长唔一声道:“一技之长虽好,却并不止学医这一条路,难得的是你有这份心思。你父母不同意,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知道。”宛春轻轻的点头,“妈总觉得人文学院里的授业水平要高出医科学院很多,况且她对于外国语很喜爱,由衷希望我也能选择这一科。依据妈的意思,我将来即便是学了医也不大能派上用场,不如外国语来的实用些。但在我眼里,二者恰恰是相反的,前朝还曾有师夷长技以制夷之语,难道爷爷认为一门外国语就算是长技了吗?比之它而言,能在旦夕间救数万人性命的医术,岂不更好?”
宛春一字一顿,尽量说得清晰流畅,只是听在李承绪耳朵中,未免有些坚定不懈的意味,他面上不由就现了一丝笑痕。甭说征战沙场那些年,就是在退役后担任国务卿的这些岁月里,都鲜少有人敢用这种不容商量的语气与之交谈。
儿孙辈里长子李岚峰是不消说了,除了父子关系二人之间还有上下级的关系,无论谈什么话都有些公事公办的感觉,次子岚山三子岚水因为是庶出,对于他多是敬畏大过亲昵。底下的几个孙子里,伯醇稳重,颇得他厚爱,故而愿意说几句真心话;仲清由其母养大,只是偶尔见面请了安就罢了;季元呢又太过顽劣,他私心里深觉不便于宠溺,担心助长他的不正之风。
唯有家中这个最小的孩子宛春,大抵是因为她的品貌随了他已故的夫人黎敏之故,他向来是不愿在其面前端起威严的态度的。如今宛春能说出这样的话,李承绪不觉悖逆,反以为喜,端着翡翠嘴的烟斗笑道:“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只是学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目前而言就有两大分支,东方医学和西方医学,想好学哪一类了吗?”
宛春怔了一怔,根本没想过李承绪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一时又惊又喜,看了看秀儿,又看了看李承绪,才鼓足勇气道:“西方医学,可以吗?我见弗雷德先生的医术很了得,将来也想做与他一样的人。”
“不敢当呀,密斯李。”
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宛春一抬头,就见弗雷德医生已经拎着医药箱与周妈一同站在门开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