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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想到,他居然是“叛逆”的亲信。或者是因为受到了不公平对待,愤而投靠了叛逆!
“高公公,咱家的射艺,该当第几?”瘦高个韦珏肚子里明显还记着当日遭受到的不公,笑了笑,大声问道。
“单论射艺,老夫亦不及你!”高力士又是一愣,随后大声回应。“但你因为一时委屈,就委身事贼。恐怕也只配得个第二!”
闻听此言,瘦高个韦珏气得双肩颤动,恨不得立刻搭上羽箭,将老太监射个对穿。万骑军郎将邢縡却抱住了他的肩膀,笑着说道:“高骠骑,那你可看走眼了。这位韦兄弟,早就在我麾下效力。当日去白马堡比箭,只是玩玩而已,根本没想争什么头名。我们二人,的确早就怀有异心,但是却非针对皇帝陛下,而是针对他们......”
说着,邢縡将手指遥遥地指向杨国忠,“凭着献妹邀宠的杨国忠,专横跋扈的李林甫,还有尸位素餐的陈希烈。杀此国贼,以清君侧。咱大唐看似花团锦簇,内部却已经被这些城狐社鼠蛀得空空荡荡。陛下如果再不振作的话,恐怕这穷无数英雄豪杰毕生之力开创的国度,就要大祸临头了!”
“一派胡言!”杨国忠再也听不下去,跳出来大声嚷嚷。
“死到临头,休要再血口喷人!”京兆尹王鉷见对方没有随便攀扯自己,也鼓起了几分勇气,在一旁大声帮腔。
神射手韦珏立刻弯弓搭箭,吓得杨国忠连滚带爬地跑到了侍卫身后。他把弓箭缓缓移向王鉷,也吓得对方张皇逃避。“看到了吧,哈哈!”万骑郎将邢縡哈哈大笑,眼泪顺着两颊缓缓下淌。“你们看看,陛下所倚重的权臣,都是些什么货色?这种人窃居高位,国家还能往兴旺里走么?这种人充塞朝堂,真正有本事的,还会看到出头之日么?邢某今日身边只有二十余弟兄,仓促应战,还在一位节度使,一位京兆尹所统带的上千号兵马中,溃围而出。若是他日京师有警,凭着这等货色,如何保护得了皇帝陛下,如何保护得了我�
��唐子民?”
“你,你,你......”杨国忠被气得直哆嗦,却只敢从侍卫身后探出半个头来,大声嚷嚷。“你死到临头,还,还废,废什么话!”
“邢某今日自知定无幸理!”万骑军郎将邢縡抹了把眼泪,笑着回应。“但邢某堂堂七尺男儿,却不会死在你等小人之手!”
说罢,抽出腰间横刀,往脖颈处一抹。登时血光飞溅,将一百五十余步外的所有人逼得向后直退。明知道不可能被人血浇到脑袋上,却依旧不敢正视那具缓缓倒下的尸体。
“哈哈,哈哈,哈哈!”神射手韦珏抱住邢縡,放声大笑,“好兄弟,你走好,韦某这就来了。”
随即,将尸体缓缓放平在墙头上。自己抓起几支狼牙箭,往小腹上一戳。登时刺进了半尺有余,笑了笑,随着邢縡去地下了。
事发突然,高力士被惊了个目瞪口呆。待想起劝对方不要自寻短见的时候,墙头上已经只剩下了两具尸体。
“还不赶紧冲进去,捉拿活口!”见到神射手韦珏已死,杨国忠立刻来了精神,冲着远处的宅院大声提议。
高力士瞪了他一眼,把头转开。封常清瞪了他一眼,把头转开。就连已经落了势的王鉷也瞪他一眼,满脸不屑。只有杨家从剑南带来的牙兵们,苍蝇般冲着远处的尸体扑过去,争先恐后,唯恐舔不到那片血迹。
没等他们到达宅院门口,一个火头,陡然在院子内跳了起来。紧跟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浓烟滚滚。整座宅院都冒起了火舌。“汉兵出顿金微,照日明光铁衣。百里火幡焰焰,千行云骑騑騑。”
一支熟悉的曲调,从火海中传出,火辣辣钻入墙外每个人的耳朵。王洵心里猛地抽搐了一下,仿佛丢了什么东西般,失落不已。
这是白荇芷的拿手曲子之一,只是从白荇芷嘴里唱出来,却从没像火海中那些叛逆者所唱得那般决绝,那般雄壮。
“蹙踏辽河自竭,鼓噪燕山可飞。正属四方朝贺,端知万舞皇威。”火焰越腾越高,逼得人不敢靠近。杨国忠麾下的牙兵们冲了几次,都被烟熏得仓皇退了回来。
“少年胆气凌云,共许骁雄出群。匹马城南挑战,单刀蓟北从军。”临近的院落很快也被火星点着了。主人不住在这儿,看门的家仆们手忙脚乱的救火,却无法阻止火势的继续扩大。
擒拿叛匪的任务,很快被救火所取代。高力士、封常清、杨国忠、王鉷四人不得不联起手来,指挥着各自的属下从附近百姓家借来水桶,取水灭火。
跟在人群中,王洵拎着一只空桶,却不知道去曲江里边提水。熟悉的曲调在他耳边萦绕,久久不散,久久不散!
“一鼓鲜卑送款,五饵单于解纷。誓欲成名报国,羞将开口论勋。”悲歌声里,无数雕梁画栋轰然而倒。
第一卷 长安醉 卷终
注1:牙兵,即亲兵。按照唐代规矩,节度使府上可以蓄养一定数量的亲兵,称为节度使牙队。平时充作护卫,战时负责保护主将,传递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