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浪子 第四十三章 世家之后 (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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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青道:“听说你就像瘟疫一样,无论你走到什么地方,那地方就有灾祸。”
傅红雪道:“还有呢?”
南宫青道:“听说你不但毁了万马堂,还毁了不少很有声名地位的武林高手,你的武功想必不错。”
傅红雪道:“你不服?”
南宫青突然笑了,冷笑着道:“你要我服你?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傅红雪冷冷地看着他,等他笑完了,才慢慢地说出了四个字!
“拔你的剑!”
三尺七寸长的剑,用金钩挂在他腰畔的丝绦上,制作得极考究的鲨鱼皮剑鞘,镶着七颗发亮的宝石。南宫青的手已握上剑鞘,他的手也已变成了苍白色的。
他冷笑着道:“听说你这柄刀是别人只有在临死前才能看得到的,我这柄剑却并不一样,不妨先给你看看。”
突然间,他的人已平空掠起,剑也出鞘。闪出的剑光,带着种清越的龙吟声,从半空中飞下来。
只听“叮”的一响,傅红雪面前的一只面碗已被剑光削成两半,接着又是“咔嚓”一声,一张很结实的木桌也被削成了两半。
傅红雪看着这张桌子慢慢地分开,从两边倒下去,连动都没有动。
旁边却已有人在大声喝彩!
南宫青轻抚着手上的剑锋,眼角扫着傅红雪,傲笑道:“怎么样?”
傅红雪淡淡道:“这种劈柴的剑法,我以前倒也听人说起过。”
南宫青脸色又变了,厉声道:“只不过我这柄剑不但能劈柴,还能杀人。”
他的手一抖,一柄百炼精钢的长剑,竟被他抖出了数十点剑光。
突然间,漫天剑光又化作了一道飞虹,急削傅红雪握刀的手臂。
傅红雪没有拔刀。他甚至还是连动都没有动,只是瞬也不瞬地盯着这闪电般的剑光。直到剑锋已几乎划破他的衣袖时,他的臂突然沉下,突然一翻手,漆黑的刀鞘就已打在南宫青握剑的手腕上。
这一着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不过时间算得很准而已——算准了对方的招式已老时,才突然地出手。
但一个人若不是有钢铁般的神经,又怎么能等到此时才出手,又怎么敢!
南宫青只觉得手腕上一阵麻木,然后就突然发现手里的剑已脱手飞出,钉在对面的墙上。
傅红雪还是坐在那里,非但刀未出鞘,连人都没有动。
南宫青咬了咬牙,突然跺脚,人已掠起,从傅红雪头上掠过去,伸手抄住了钉在墙上的剑,右腿在墙上一蹬,人也已借着这一蹬之力,倒翻而出,凌空一个“细胸巧翻云”,剑光如匹练般击下,直刺傅红雪的咽喉。旁边又已有人在大声喝彩。
这少年刚才虽然失了手,那一定只不过是因为他太轻敌,太大意。
他的出手实在干净利落,不但身法潇洒好看,剑法的轻盈变化,更如神龙在天令人叹为观止。
他们根本没有看见傅红雪出手。他们根本看不见。
只听“嚓”一声,剑已刺在椅子上,椅上坐的傅红雪,却已不见了。
他又在间不容发的一瞬间,才闪身避开这一剑。
南宫青明明看到这一剑已刺中傅红雪,突然间,对方的人已不见。
他竟连改变剑招的余地都没有。只有眼看自己这一剑刺在椅子上。
然后他才觉得痛。一阵强烈的疼痛,就好像有两支巨大的铁锤重重地敲在他肋骨间。
他的人还未落下。又已被打得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勉强提起一口气,才总算沿着壁慢慢滑下来,却已连站都站不稳了。
傅红雪正在冷冷地看着他,道:“你服不服?”
南宫青喘息着,突然大喝:“你去死吧!”
喝声中,他又扑过来,只听剑风“喀哧”,声如破竹,他已正手刺出了四剑,反手刺出三剑。
这连环七剑,虽没有刚才那一剑声势之壮,其实却更犀利毒辣,每一剑都是致命的杀手!
傅红雪身子闪动,忽然间已避开了这七剑。
他虽然是个跛子,但脚步移动间,却仿佛行云流水般清妙自然。
没有看见过他平时走路的人,绝不会知道这少年竟是个跛子。
可是他自己知道,就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不如人的残废,所以才能比大多数不跛的人都快三倍。
他下过的苦功也比别人多三倍——至少多三倍。
南宫青七剑攻出,正想变招,突然发现一柄刀已在面前。
刀尚未出鞘,刀鞘漆黑。
南宫青看见这柄漆黑的刀时,刀鞘已重重地打在他胸膛上。
他忽然什么也看不见了。等他眼前的金星消失时,才发现自己竟已坐在地上,胸膛间仿佛在被火焰灼烧,连呼吸都不能呼吸。
傅红雪就站在他面前,冷冷地看着他,道:“现在你服不服?”
南宫青没有说话,他说不出话。
但这种家世显赫的名门子弟,却仿佛天生还有种绝不服人的傲气。
他竟挣扎着,又站起来,挺起了胸,怒目瞪着傅红雪。
鲜血已不停地从他嘴角流出来,他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大喝:“你去死吧!”
傅红雪冷冷道:“我还没有死,你手里也有剑,你可以来杀我。”
南宫青咬着牙,用力挥剑,可是他的手一抬,胸膛间立刻感觉到一阵撕裂般的痛苦。这一剑刺过去,哪里还有杀人的力量。
傅红雪已根本不必闪避招架,剑刺到他面前就已垂了下去。
刚才的喝彩,现在已变为同情的叹息。对一个骄傲的年轻人说来,这种同情简直比讥诮还难以忍受。
南宫青的身子突然开始颤抖,突然大声道:“你既然恨我,为什么不索性杀了我?”
傅红雪道:“我恨你?”
南宫青道:“我跟你虽然无怨无仇,但我却知道你恨我,因为你自己也知道你是永远比不上我的。”
他眼睛里忽然闪动出一种恶毒残酷的笑意。
他的剑锋虽然已无法伤害傅红雪,但他却知道恶毒的话有时远比剑锋更伤人。
他大声接着道:“你恨我,只因为我是个堂堂正正的人,你自己却只不过是个可怜的残废,是个见不得天日的私生子,白天羽若是活着,绝不会认你这个儿子,你根本连替他报仇的资格都没有。”
傅红雪苍白的脸,突又变得赤红,身子也已又开始发抖。
南宫青面上已不禁露出得意之色,冷笑着道:“所以你无论怎么样羞侮我也没有用的,因为我永远比你强,永远也不会服你。”
傅红雪握刀的手背上,已又凸出了青筋,缓缓道:“你永远也不服我?”
南宫青道:“我死也不服你!”
傅红雪道:“真的?”
南宫青道:“当然是真的。”
傅红雪瞪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你实在不该说这种话的……”
他的叹息声竟似比南宫青的冷笑更冷酷,就在这种奇特的叹息声中,他的刀已出鞘。
南宫青只觉得左颊旁有寒风掠过,一样东西从他肩头上掉下来。
他不由自主伸手接住,突然发现自己肩头和掌心已全都鲜血淋漓,他摊开手掌,才发现这样冷冰冰的东西,竟赫然是只耳朵。他自己的耳朵。
就在这一瞬间,他才感觉到耳朵上一阵比火焰灼热还剧烈的痛苦。
他的上半身突然冰冷僵硬,两条腿却突然软了,竟又“噗”地坐了下去。
他拿着自己耳朵的那只手臂上,就好像有无数条毒蛇在爬动,冷汗已雨点般从他额角上冒出来,他那张英俊傲慢的脸,现在看来已像是个死人。
傅红雪冷冷道:“我还没有死,我手里也还有刀,你呢?”
南宫青看着自己手上的耳朵。
牙齿“咯咯”地响,似已连话都说不出来。
傅红雪道:“你还是死也不服我?”
南宫青一双充满了恐惧的眼睛里,突然流下了泪来,颤声道:“我……我……”
傅红雪道:“你究竟服不服?”
南宫青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大叫:“我服了你。我服了你……”
他喊叫的时候,眼泪也随着流下。他一向认为自己是个死也不会屈服的人,但现在忽然发现恐惧就像是暴风洪水般不可抵御,忽然间已将他的勇气和自信全都摧毁。
他竟已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傅红雪脸色又变得苍白如透明,竟连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就慢慢地转过身,慢慢地走出去。
他走路的姿势奇特而笨拙,但现在却已没有人还会将他看成个可笑的跛子。
绝没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