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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萨利没有回到她打工的地方,第二天早上也没有。这并不令人感到意外,她刺伤了我,肯定害怕承担后果。而且,她弟弟的死讯已经见报,虽然没有提及死者的姓名,但萨利很可能知道在南华克桥下被发现的就是罗斯。那时候的事情就是这样,特别是在伦敦的贫困地区,坏消息像烟雾一样扩散,钻进每个拥挤的房间、每个肮脏的地下室,柔软而顽强,给它碰到的一切都会被抹上污垢。钉袋酒馆的老板知道罗斯死了——雷斯垂德已经找过他。因此,他看见我们时,表现得比前一天更不髙兴。
“你们制造的麻烦还不够多吗?”他问道,“那个女孩也许没有什么大本事,但她有一双勤快的手,我真舍不得失去她。而且酒馆扯上了官司,对生意也没好处!真希望你们俩压根儿没来过。”
“带来麻烦的不是我们,哈德卡斯尔先生。”福尔摩斯回答,他已经看见了门上酒馆老板的名字——埃弗雷·哈德卡斯尔。“麻烦已经在这里了,我们只是跟踪而来。看样子,您是男孩活着时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他离开之前什么话也没跟您说吗?”
“凭什么他要跟我说话,或者我要跟他说话?”
“可是您说他脑子里在盘算什么鬼主意。”
“那我可不知道。”
“他是被折磨致死的,哈德卡斯尔先生。我发誓一定要找到凶手,将他绳之以法。如果您不肯提供帮助,我就做不到这点。”
酒店老板慢慢地点点头,再次开口时,语气变得比较慎重了:“好吧。男孩是三天前的晚上出现的,说是跟他的邻居闹翻了,需要一张小床过夜,等麻烦解决了再说。萨利来征求我的意见,我同意了。为什么不呢?你们见过我的院子,里面有堆积如山的垃圾需要清理,我以为他能帮上点儿忙。他第一天倒是干了些活儿,可是下午就跑出去了,回来以后,我看见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当时他姐姐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大概知道,但什么也没告诉我。”
“请继续说下去。”
“没什么可补充的了,福尔摩斯先生。我后来只见过他一次,就是在你们来的几分钟前。我正在搬酒桶,他走进酒馆,问我几点钟了。这只能说明他的愚昧无知,其实从马路对面的教堂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么说,他是跟人约好了要去见面。”
“可能是这样。”
“这是毫无疑问的。像罗斯这样的孩子,若不是有人要求他在某个时间出现在某个地点,那他需要知道时间做什么呢?您说他跟他姐姐在这里住了三晚。”
“他跟他姐姐住一个屋。”
“我想看一看他们的房间。”
“警察已经去过了。他们搜查了一番,什么也没发现。”
“我不是警察。”福尔摩斯把几个先令放在吧台上,“给您添麻烦了。”
“好吧。这次我就不收您的钱了。您是在追捕一个恶魔,只要您说到做到,保证不让他再来祸害别人,就足够了。”
他领我们绕到房子后面,顺着酒吧和厨房之间的一条狭窄过道往前走。一道楼梯通向下面的地窖,老板点亮一根蜡烛,带着我们走到地窖下面的一个阴森森的小房间。这里逼仄狭窄,没有窗户,木地板上没铺地毯。萨利在漫长的一天的辛苦劳作后,便来到这里,躺在地板上的一张床垫子上,盖一条薄毯睡觉。这张凑合的床垫中央有两样东西——一把刀子、一个洋娃娃,肯定是她从某个垃圾堆里捡回来的。看着洋娃娃破碎的肢体和苍白的面庞,我忍不住想到萨利的弟弟,他也是这样被人随意地丢弃。墙角放着一把椅子和一张小桌,桌上竖着一根蜡烛。警察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搜查这里。除了洋娃娃和刀子,萨利没有别的财物,她拥有的只有她的名字。
福尔摩斯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为什么有刀子呢?”他喃喃地说。
“为了保护自己。”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