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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太子处,霍起凭阑望远,敛着一双眸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上前送茶汤的倚华向来畏惧他,只敢将茶盏放在案上,偷瞄两眼便躲到旁侧。
陆涺唤了他一声,霍起方才坐回去。
“你方才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霍起抻抻裾袍,握着手中柔软细腻的衣料,仿若还有那个人的温度。他抬头问,“你的伤可好些了?”
“皮肉之伤,无碍。”陆涺望着他,“你呢?”
“我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
霍起知晓陆涺想问什么,只是二人之间突然这般掩隐说话他很不自在,便说:“父亲已逝,我与叔母都知晓不能继续沉浸于伤痛之中,眼下广灵王与镇北侯羁押进京,还等着陛下决断,也不知他二人嘴里会吐出什么话来。你放心,只要有我在,霍家定能为你掌控朝中局势。”
以前霍起只论刀枪不谈庙堂,今日说出这番话来可见一夜之间多有成熟。霍起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这一点,陆涺从不怀疑。
陆涺说:“昨日我去丞相府给傅相送谢师礼,父皇也去了。”说到此处,他望向霍起,霍起静静的聆听着,“今年我送的礼是一杯酒。父皇看着我将那杯酒递与傅相,我早知那酒有异可终是什么都没说。父皇在傅相病榻处倾诉良久,情至深处,落泪不已,可你知道,傅相临终之时说了什么吗?”
霍起垂下眼睑,抿了抿唇。
“傅相说,他知道胥姲君心有怨恨却未制止,也知丞相府今日之争乃人心向背,大势所趋,他的路已走到了尽头。傅相那时看着我,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目光,似勉励、似痛恨又似怜惜,倒像是……兔死狐悲之感。”
“什么兔死狐悲,”霍起皱起眉头来,很不爱听这话,“傅相刻意纵容胥姲君作恶,有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你是太子,未来的一国储君,你又不会害陛下,陛下亦不会害你,怎能与丞相府混为一谈?”
“那我问你,当日尚林苑中我遭遇四方袭击,为何无一人护我?”
霍起欲要驳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彼时他在孝帝身旁,所有的军队皆听从陛下一人调遣,陆涺遭受刺杀他是知晓的,但是他以为陛下定会有法子去保护太子。可事后得知,若不是萧明月以命相博,太子也许会出意外。
“父皇已对我心生不满,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对我就很失望,刺杀一事便是他给我的教训。”
“胡说!”
“我没有胡说,这是事实。”
陆涺也从未这般较真过,有些事情他能坦然接受,但霍起却不愿相信。陆涺也知道,霍家看似中衡,实则与东宫为一体,如今大将军走了,霍起必然要接过这把火炬,继续扶持自己。可是他没有相争之心,亦没有遮天盖日的筹谋之力,一生竭忠尽智的傅相都是如此下场,他这个不受喜爱的儿子,又能比得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