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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纷杂,乱局焚心,蔚朔满腔焦怒实无处排遣,回头正看见青澄,不由责问,“你带她去喝酒了?我都城之大竟无更好去处?你终日跟在她身边怕也学不到好了!明日即回初阳城去!”
青澄万般委屈,眼圈登时红了,却还是吞了哽咽替妘楸辩说,“楸夫人应是想家了。她说这世间所有美事都不及灵犀谷之万一。还说人世繁华多是贪奢欲念所堆,不比灵犀谷真正的清明自在!舅舅,灵犀谷倒底在哪里?或者我们送楸夫人回去几日?就像我娘也常回宫里一般!”
蔚朔听得胆战心惊,更是愧疚心怜。几乎忘了她是异族!孤身此间,无人可亲,无人可诉,如落荒原,实实可怜!他抬手示意青澄到身边来,低下身抚他肩膀安慰道,“楸夫人的家……已是无可归省之地!以后就不要再提起!‘灵犀谷’三个字,更是不许再对任何人言!可明白?”
青澄摇头,“那楸夫人岂不是很可怜?有歌云,‘我失故园,此身何寄?身无可寄,魂魄荡兮;荡兮游兮,四野荒荒‘,楸夫人是不是就像四野游荡的孤魂,再也找不回自己的家了?”
青澄一言好悬把蔚朔的眼泪说下来,叹息间轻拍他肩,“以后,舅舅的宫宇就是楸夫人的家。”
“这不一样。我娘说,正为她有母家才可在初阳城谋一分立足之地。可楸夫人身后并无母家……”
“好了!”蔚朔喝住青澄的话,心乱如麻,沉声道,“先回去歇息罢。你小姑住在韶华宫,明早早些过去给她请安。”说时唤过侍卫,“送澄少主回去。”
那两名跟随青澄的侍卫顺势上前奏报,“启我王,楸夫人背上有伤!想是伤得不轻,血迹已殷透衣衫。应该是之前为二姑娘剑刃所伤。”此事必须析说清朗,否则没准要落个护卫不周之罪!
蔚朔大惊,回头看,人影早无。这才醒悟她身上那不合时宜的披氅是何用途。方才初见就稀奇素来不畏严寒的人何以矫情地披了件不伦不类的氅衣!如今想来应是侍卫置办以遮其血衣。
这女子属实固执,身负剑伤却还要四处游荡,莫不是真不当他的宫宇是家?归来竟似牢笼?
待赶回琅华殿,见殿上灯火通明,蔚朔三步并两步上了台阶,却被宫娥拦下,行礼道,“回王上,夫人说她已睡下了。”蔚朔应声“知道了”,绕过宫娥仍向上行。不想宫娥起身又追到前面,再次拦阻,“夫人之意,是不想王上扰她安枕。”蔚朔蹙眉,“寡人只是看看,不会扰她歇息。”将要迈步,宫娥却张双臂封住去路,再言,“王上请留步,夫人她不准王上入殿……”
“大胆!”蔚朔终忍无可忍,拨开宫娥大步奔至门前,猛一推门,却发觉内里竟落了栓,愈添焦躁,不由狠力砸门,只见殿上人影晃动,显是个个奔走,正忙着掩饰什么!
过了片时,总算来人开门,蔚朔负手入内,见宫娥数人,倒比平日更显规矩地侍立于四方角落,她们的主上更是故作闲散地站在大殿中央,整理着不甚齐整的衣衫,面度桃影,眸泛秋波,实难掩三分慌乱、七分醉意,此番风情倒是别具妩媚,愈发撩人心旌。
正这时,又有宫女手捧罩衣自内殿奔出,蔚朔走上前接过衣衫,径自转到妘楸身后,轻轻披在其肩上,趁势查看起她后背,显是刚刚沐浴过新换了凉衣,素白的锦缎并不见半点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