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吾看中文5kzw.net),接着再看更方便。
郭朴抱着杨英肩头,逼着他笑:“我老婆有了,你笑一个我看看。几时你老婆有了,我也笑一个给你。”
红通通粗面庞的杨英大嘴碴子,咧开看上去比哭都难看。郭朴捶着他大乐:“走,陪你打猎。”出门和杨英往中军大帐去。
他们半个月前撤下来,和中军在一处。杨英不肯去,推着郭朴道:“大雪封山,大帅昨天才说不许乱出去,说这附近有老虎,还有熊瞎子。”
郭朴不答应:“不说不行。”杨英拗不过他,陪他到廖大帅帐外,让郭朴自己进去。
廖大帅正在帐中想心事,帐帘子一打走进来郭朴,他恼怒万分,暴跳起来:“什么事!”郭朴忙停住脚,插手躬身道:“我问过守帐士兵,说大帅在并无别人,我才进来。”
“什么事!”廖易直语气好些,还是焦躁。郭朴陪笑:“我老婆有了,想给她点儿什么。这里没处买土产,土产只有草根子、大雪和猎物,”
廖易直淡淡嗯一声,不等郭朴说完算算日子:“你小子挺能耐,回去没几天就有了。不错,去吧,多带人,少出事。有人巴不得我出事,你们谁扫我脸面,军棍候着你们!”
“是!”郭朴身子笔直答应,小心退步出来,到帐帘子处,施一礼后退出来。抹一抹头上冷汗,杨英在旁边幸灾乐祸:“挨大帅踢了?”
郭朴同他并肩去牵马:“没有,大帅让我们好好打猎。”各人亲兵送上马匹箭袋,一行人出营打马驰往雪地中。
廖易直在大帐外又如石刻木雕人,一动不动坐着面朝帐篷顶子出神。他心事太多,每件翻腾出来都惊人一跳。
书案上有秦王信,也有宁王信。秦王以前主和,现在主战。数处夷人伤到秦王的脸面,他一力主战。宁王以前主战,现在主和。他以前不是和数处夷人不好?
想到脑袋疼,廖大帅才发现帐篷里暗下来。他拍拍案子:“人来!”他的亲兵进来一个,手中拿着蜡烛行礼道:“大帅,我想你也应该喊人了,这帐篷里太暗,怎么想军机!”
“你既然知道,怎么不来点!”廖易直瞪起眼睛要骂人。亲兵跟他几年煞是机灵,怕挨打,先不过来,把原由往郭朴身上一推:“定远将军走的时候说,大帅想军机,无事不要打搅。”亲兵回答得理直气壮。
廖易直跳起来骂:“他在哪里,我许他出营,没许他外面过夜,点卯官!”大声呼喝几声,今天点卯官大跑小跑过来:“到,大帅!”
“给老子站军营门口看好了,哪一个误了卯才回来,就地打二十军棍再见我!”廖易直想到脑袋疼的气,全出在郭朴身上,跳着脚在帐篷里骂:“快去,带上军棍营门口候着,去一百人,就按雪地里打!”
外面传来郭朴的声音:“大帅,您在同哪一个生气?”他笑嘻嘻探进面庞,手中托起黑乎乎毛茸茸的巨型东西,黑咕隆东的吓了廖大帅一跳,又骂郭朴:“什么时辰!”
“还早,还有一刻钟才点卯。”郭朴全身子进来,把手中两对熊掌送上:“大帅,熊胆入药,给了军医。一对给您,一对我想给我妻子。”
两对熊掌才砍下来,上面狰狞的利爪可见锋利。茸毛如钢针,实在不好看。廖大帅板起脸:“郭将军,本帅把你带成穷鬼吗?你老婆有了,就送这个!”
点卯官没忍住笑一声,遇到廖大帅皱眉的眼光,和定远将军杀人的眼光,点卯官有模有样的板起脸。
郭朴再来回廖易直,把两对毛熊掌放在大帅书案上:“回大帅,这是我亲手打的,与众不同才给她。”
书案上有干净整洁的书信,有两方宝砚,一匣子令箭。衬上这毛熊掌,让廖易直皱眉头:“你把前掌给我,还是后掌?”
郭朴身子一挺直:“请大帅挑选!”劈头盖脸一顿骂过来:“当老子没吃过!熊前掌好,当老子不知道!你要送老子好的,送来就是!还要老子挑,你当老子比你傻!”
帐篷里的人全被骂傻了眼,点卯官和亲兵回过神,两个人掩口窃笑几下。廖易直余怒未息,骂郭朴:“滚,把后掌留下来,老子不承你的情!”
郭朴状似灰溜溜拎着前掌出来,杨英在外面等他,笑得眼睛快没有:“你马屁拍错,我在外面都听到。”
“你听到什么?”郭朴马上有笑容,熊掌在杨英面前一晃:“你既听到,猜猜大帅留下来的是前掌还是后掌?”
杨英一猜就中:“我说是前掌大帅让出来,大帅不会和你老婆争。”转眼就吸溜鼻子装可怜:“我辛苦也出力,差一点儿被熊搔。你老婆吃不了,分我一个吧。”
怕郭朴不答应,杨英眼睛挤着面庞塌着,活似个孩子。郭朴一只手搭上他肩头,状似亲昵地喊一声:“老杨,”
杨英眨巴眼睛揣摩这一声称呼,像是很亲热,他巴结的回答道:“有。”
郭大少和蔼可亲:“你想吃?”手中熊掌甩一甩,杨英装个流口水的样子:“嘿,我有好酒衬上。”
“你的手给我看看,”郭朴依然亲切,杨英不解地抬起一只手,眼前晃几晃:“多干净,是能吃熊掌的手。”
还有一只手垂在身旁,郭朴笑容可掬眼神儿示意一下:“那一只也举起来我看看。”杨英举起来两只手,只换来郭朴一句话:“你犯馋,把你的两只前爪乱舔舔,也就是了。”
郭大少扬长而去,杨英在后面跺脚。一回身,见廖大帅在身后,瞪起眼睛看着他。杨英一本正经站直,见大帅从面前过,丢下一句话:“随我来。”
杨英不敢怠慢跟在后面,后面跟上廖易直的亲兵,深一脚浅一脚在寒冷北风里。先去看伙夫帐篷,再去伤兵帐篷里。医官花白胡子,有四十多岁,双手扎着还有血过来:“郭将军和杨将军送来一副活熊胆,士兵们正需要。”
“有你就用吧,不用对我说,这事儿不记军功。”廖易直看似还在为后熊掌生气,其实眼中露出满意笑意。
外面雪花大,几如最大的落花。雪地人站上一会儿,盔甲马上落一层白。廖易直在空地上负双手站住,余人皆不敢乱动。
“杨英,你过来,”廖易直命道,杨英大步过,凑近了就嘿嘿:“大帅,有好事儿摊上我。”廖易直跳着回身手舞多高:“胡扯胡说!”他静下来深吸一口气,耳语般地道:“小子,你想回家吗?”
杨英是个粗人,可他迅速明白过来。他绷一绷嘴唇,再大声回话:“杀敌立功,才是好娃!”廖易直狠狠给了他一脚,踢得杨英摔坐地上,廖大帅大声喊人:“传各将军们见我。”
不管坐地上的杨英,廖易直大步回大帐,杨英紧紧跟上。
两刻钟后,中军中驻扎的将军们全集齐。银烛台上数枝蜡烛放光,照得廖易直紧皱的眉头一清二楚,他接近有气无力:“我说,你们想不想老婆?”
将军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懂大帅意思。郭朴第一个站出来,笑得贼眉鼠眼:“回大帅,我老婆有了,我想。”
嗤笑声此起彼伏,廖易直轻描淡写的啊了一声,手指着郭朴只看将军们:“这小子混帐,他老婆有了,猜猜他给的什么,一对死漆巴黑的死熊掌。”
哄堂大笑声爆起,郭朴绷着面庞不笑,这有什么好笑的?
廖易直也不笑,手把书案重重一拍:“跟着老子没处儿混好的,弄对死熊掌回家,这后掌倒给了老子。”
何文忠笑得肩头抖动,钱将军笑得头都抬不起来。只有杨英慢慢不笑,他紧闭嘴唇,心里为郭朴叫屈。
那打熊容易吗?差一点儿被熊搔着。这些人就知道笑,笑个鬼!
“我说郭将军,你不是寒碜你老婆,你是寒碜我呢。猜猜他说什么,他说是他亲手打的,与众不同。”廖易直说到这里,将军们收起笑声,都有思家之意。
冷眼旁观的廖易直抓住时机来上一句:“兄弟们,要过年了,这个年咱们还是雪地里过。没法子啊,当兵的就这命。不过,我有一言你们听好。全军五十万人,撤下来休整的足有二十万。
传令下去,有家有老婆的,明年先来一批。能有什么东西,比你们夫妻家人团聚更好。”再翻着眼睛骂郭朴:“你小子打仗打傻了吗?你这么白嫩的人,不比你那一对死熊掌好!”
郭朴心中感动,也瞬间明白廖大帅的意思,翻身拜倒双手抱拳:“愿追随大帅赴汤蹈火,在所在辞!”
帐篷里人全跪下来,只听到“哗啦啦”盔甲和剑把碰盔甲声响成一片,再就齐齐的异口同声如出自一人,这声音无比响亮无比气足:“末将们愿追随大帅赴汤蹈火,在所在辞!”
轻易又得一层军心的廖易直,没有喜欢,只有忧国忧民之色在面上。汤琛是他亲戚,追踪他日久,对于大帅这一手从来清楚,心中忍着笑,面上随着他忧国忧民。
廖大帅长叹一声:“唉,你们想家,我也想家,士兵们也想家。去吧,这个事儿用个十天八天的弄得清爽吧?”
“回大帅,我军中只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