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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大人打定主意,不关已事只打太平拳,他陪笑:“大人您请说。”虞临栖面有正容,句句清晰地切入正题:“我与厚朴将军在军中认识,与他相交甚深。”
邱大人坐着也哈腰,再点头,一脸谄媚的笑:“是是。”
“厚朴将军文武双全,京里原本中的是文举,殿试那日皇上一时问起,厚朴将军回说会武,当场试过功夫,廖易直大帅当晚回禀亲自要他到军中,第一仗后,大帅收他为弟子,邱大人你知也不知否?”
邱大人哈腰点头,只把眼睛瞪得大一些:“是是。”
“厚朴将军出自本城商贾,我与他相知,岂能不为他处处着想,亲自为他订下卢大人娇女为妻,这亲事大人知也不知否?”
邱大人哈腰点头,再把眼睛瞪得略大一些:“是是。”同时忍无可忍添上一句:“郭大人好福气,”他嘘唏着硬挤眼泪:“当年我也是英俊潇洒一青年,就没有遇到虞大人您这样的好人。”
虞临栖轻轻一笑,再正容正色说下去:“自他病后,我心中时时挂念,大人,厚朴将军福泽深厚,来日必将飞黄腾达。他病的时候,秦王殿下来看是不是?”
邱大人点头:“是。”
“大帅时时有信是不是?”
“是。”
“宁王殿下也是非常关心。”虞临栖这个时候才把宁王推出来,邱大人的眼睛睁得更大:“哦哦哦,”到底是哪一位殿下更关心呢?邱大人不管,反正京里有人这是好事情,他格外表示羡慕:“郭大人果然是有福气之人,让下官不胜向往。”
对面京里来的大人又是一笑,再次开口话不一般,虞临栖慢条斯理:“您可知道卢家和郭将军的退亲乃是误会?”
“啊啊啊!”邱大人彻底瞪大眼睛,再无可瞪的时候福至心灵地明白过来,身子哈得更低,又仰起头来,这个动作实在不容易,邱大人完美地做到了。
坐在椅子上面的邱大人腰哈得快和椅子平齐,把面庞仰起来对虞临栖笑:“您的意思是?”虞临栖怀中不慌不忙取出一封信笺,展开来给邱大人:“请看。”
邱大人第一眼先看到下面的印章,他恭敬地双手捧着起来,对信笺恭敬欠欠身子,这印章是宁王殿下之有,以前公文上曾得见过。
再看信,只有一句话:“命虞临栖出京公干,一切便宜行事!”下面是印章,鲜红着很清楚。邱大人这下子更明白,必恭必敬把信笺还给虞临栖,再次弯下身子:“大人请吩咐,下官无不照办。”
收起信笺的虞临栖挑起嘴角一笑,淡淡道:“听说郭大人病中有人服侍,不日将办亲事。哎呀,这全是误会。郭大人现在京里,与卢家解开嫌隙。好男儿三妻四妾又有何妨,他不得回来处置这事,宁王殿下却觉得眼前解开最好,我为好友,不得不出京一趟。请邱大人带我去那周氏女子家中,先和她的家人言讲。”
他抚着手上扳指,一脸大慈大悲:“郭大人在京里只怕成过亲才回来,这里候着不说让人等,不是罪过。我说我来吧,别人也不知道郭大人心思是不是,他怜香惜玉的很呐。”
邱大人觉得自己全明白过来,会心一笑:“有正妻有小妾,也是佳话。”眼见得就要攀上宁王殿下,秦王殿下,廖易直大帅和这位虞大人,邱大人手舞足蹈找理由,满面欢喜的似他要成亲:“啊呀呀,周氏女子小门小户,病中服侍郭大人,理当给她一个名份。卢家小姐出身京中,理当身为正妻。”
他兴高采烈:“请,大人请,咱们今天就去办这件事。再不办呀,”他小声神秘地道:“城里一多半的人都要知道郭家要办喜事了。”
这话是郭家和周家同时传出来的,不仅是城里一多半的人,而且是城里城外都在羡慕周氏凤鸾的好福气。
这亲事不办,别人以后说起来,会说周氏成亲时最后一个进的门;这亲事重办一回,别人以后说起来,渐会把以前郭家娶亲的事淡掉。
虞临栖要的就是邱大人同去,当下两个人商议一下就起身。邱大人把自己的官轿让给虞临栖坐,自己街上雇了一乘小轿,同住周家而来。
轿子里虞临栖往外看,见这个城店铺热闹,行人不少,小巷子里也见几分烟水色,他点一点头,自言自语道:“自古出文人的地方,都有水润烟景。”
长街上有一个铺子门板上奇怪,半边没下的门板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毛”字,门上挑的幌子却是“梁记”。
虞临栖忍不住一笑,这是什么道理?过了这条街,穿过两、三条小巷口,前面一带小石桥,过了桥轿子就停下,这算是一条巷子。
桥边烟柳数株,有桃花都只余枯枝子,怪怪地伸张着。虞临栖觉得不错,又觉得风水好。
邱大人先下轿,再来侍候虞临栖下轿。路上行来在轿中,邱大人把事情想得不能再透彻。郭大人好了,要另娶名门。怕自己回来说受人指点,请这位虞大人来帮着说,又取出什么宁王印章,这全是障眼法儿。
明白只有一句话,就是郭大人要变心,他好了嫌弃周家门第不高。这奇怪吗?一点儿也不奇怪。邱大人为官数年,陈世美不知道见过多少。
别说陈世美,当官后嫌弃自己父母没给好门第的都不少。思绪想到这里拉回来,当然,郭大人还是要面子的。愿意给周氏一个妾室的名份,并且虞大人冷风中亲自跑一趟来说。
邱大人无端感动得眼有泪光,这样的感情太深厚,太让他向往不已。
不用衙役,邱大人自己亲手去叩门。“啪、啪、啪,”来安来开门,是他惯常的腔调:“哪一个,报上名来!”
来安无事爱听戏,昨天才听过一出子戏,让人报上名来。
虞临栖不屑地一笑,更觉得自己来得有理。厚朴病中不能分辨人,以为小家女子娇娇痴痴缠着就叫好。
郭家和门后这一家相比,肯定不能比。小家女子能不缠他对他好,就是厚朴好不起来,她也一生衣食无忧。
女人,嫁个丈夫不就为穿衣吃饭。她还能为什么?
来安打开门吓了一跳,眼睛瞅几瞅,才哆嗦着问:“这莫不是本县大人?”离得太近,来安打心里转不过弯儿来。要是姑奶奶在,上门什么客都不稀奇,可姑奶奶还不在?来安傻乎乎问邱大人:“您怎么知道我们姑奶奶马上要到家?”
邱大人一听大乐:“那正好,我们在这里等她。”按虞临栖和邱大人商议的,是先到周家蒙住周家人,说有事寻周氏,让周家的人去接周氏回来细说。
这中间有个细节,虞临栖是用心来想,告诉邱大人道:“咱们既然办这件事,得让厚朴将军满意,得让宁王殿下满意。此事为什么先来寻你本县商议,就是不动声色先寻周氏去说,周氏是个通情达理,她自愿退居妾位,厚朴将军面上有光,周氏也有一个识得大体的好光彩。”
说白了邱大人听得懂,是抹去郭朴的负心。
虞临栖大人,自有他的一肚子计策。
来安一撒丫子进去通报,虞临栖和邱大人反客为主,慢步进来。行过一半路径,见房中匆忙出来一个男人,却是周士元。
周士元是上午到的家,虞临栖进城去衙门,周士元进城往家来。因为他回来,顾氏亲自去接女儿回来相聚,还没有来得及和丈夫说凤鸾现在过得好。
闻说本县到,周士元换上见人的体面衣服过来,客人们已经院中。恭敬地迎到房里,外面来安欢声:“姑奶奶到家。”
长平和临安很是得力,凤鸾让他们全跟郭朴进京。正在家中坐地,见母亲来说父亲回来,当家少夫人只回过祖父郭老爷子,郭老爷子笑呵呵,还说:“让他明儿来见我。”就任由凤鸾去了。
顾氏和凤鸾到房中,见邱大人是常见的,还有一位陌生客人没见过。虞临栖没有穿官服,顾氏误以为是丈夫的客人这样翩翩。凤鸾是回避侧过身子,顾氏欢欢喜喜上前来,女婿郭朴是个官儿,顾氏见人早多几分大方:“您好,这位公子是?”
问丈夫,周士元正在想这两个人来得不尴尬,再加上虞临栖从来傲气加身,不是让平民觉得舒服的人。
心中惊疑的周士元道:“这是寻凤鸾的。”虞临栖也不拱手,坐着傲然道:“我是当朝五品官员虞临栖,是宁远将军的好友,来寻要和离厚朴将军办亲事的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