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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朴转而想到曹氏,是他心头一点恨。这点恨加上知道自己冤枉受伤,大好青春下半辈子都可能睡在床上时,曹氏的这一点心头恨更让郭朴狠心辣手。
他一直告诫自己,病人不是废人!秦王就在眼前,也有一、两处可以利用之处。他故意皱眉,把原本就拧着的眉头皱得更紧。
体弱病瘦的人浓黑紧眉,让秦王看着心酸。他竭力回想几年前京中见到郭将军,那时他初殿试告捷,皇上摆宴御花园。四月殿试杏花正浓,探花摘花赋诗,还记得郭将军英发长腿,是一个英俊的人。
卢大人当时相中郭朴,后来才有虞临栖牵线,卢大人一说就成的亲事。
而现在,秦王半口叹气出来,就忍住不发。作为男人从此不能人道,秦王为他悲伤,鸳鸯被底红绡袖是人生大乐,可怜的郭将军。
这半口气好似东风,让郭朴的话出来更顺畅,他忏悔在面上,惭愧在面上,低声道:“殿下,现在才知道我错了。错没在父母为我定三门亲的时候阻拦,”
他虎目有水光几点,秦王以手覆额不忍看:“算了,这亲事已经成了,”卢家退亲在京中也小有“名气”,秦王以男人的心思来想,明白郭家为什么给病人找三个妻子。
适才房中行礼秦王扫过几眼,周氏凤鸾路上就明白她的心迹,她对自己的丈夫很是回护。另外两个陪在郭夫人身边,也没有见到百般不情愿,眼底有伤痕。
“将军,你好好对她们,女人嫁人,就是寻衣食,你不亏待,别人就说不出什么来。”秦王这样安慰郭朴,等于在告诉他,京中的官司本王会为你分解。
郭朴甚是机灵,捕捉到秦王话意这后,再把羞愧浮上一把子骨头的面庞:“家里人为我操持,我不敢再说。再说母亲特意找的是生意人家的女儿,为着以后家里生意给她们执掌,不是夸口,在别人家里不如这样如意。”
“这倒也是,”秦王出来一回,了解不少民情,点一点头,郭家对三个媳妇好不好,看她们的衣饰就明白。
周氏凤鸾在外住店,护在房里一步不出,临安带着家人出来,在廊下一通说话:“……。菜再去买,锅灶要干净,只能咱们自己用。”
换成别的人家,未必有这样的对待。
同样是古代男人的秦王觉得郭家对待得很不错,不像对待强娶的人。听郭朴再含着心酸道:“为家里以后生意着想多娶两个,有人眼热罢了,不想京里把我告到大理寺。殿下,”
随着话泪水真的上来,郭朴痛心疾首:“京里有几个好友早早传信,我听到彻夜难眠。父母生下子女一场辛苦,我不能回报,反而给家里添灾,殿下,我……”
虎目有泪,虎躯难起,秦王心中扫过这两句话,叹息声止不住起来:“你且耐些烦儿,清者自清总会水落石出,”
谨慎的秦王并不明说自己会从中斡旋。
几滴子黄豆大的泪珠从郭朴眼角滑落,他泣道:“妻子们已经娶了,并没有绑着强着上轿,成亲那天拜堂,汤琛将军、何文忠将军……都在这里是个证人,现在有官司的话出来,我日夜忧心,一介废人,怎能守住三个妻子?”
“不要这样说!”秦王板起脸:“女子三从,她们要嫁给挑脚汉子,病了也得守着,这是女子的本份!”秦王是个古代男人,才有这话。
“是是,殿下教导的很是,所以我想,”郭朴在此打住,对秦王含泪看去:“我可以照顾她们一生衣食无忧,只是贞节这一处,我也要放心。”
不等郭朴说出来,心沉浸在为郭朴伤心的秦王一张嘴就出溜一句:“这个好办,给她们点守宫砂!”
“有殿下作主,多谢殿下!”郭朴感激的道谢,秦王才明白过来,他手指点着似笑非笑:“你呀,把本王往里面绕。”
郭朴黯然神伤地叹气:“有殿下作主,只有殿下作主……”他下面的话还在措词,秦王不想再听,他觉得为郭朴的家事花了太多时间,手指晃几晃:“就这样办吧,女子从一而终!”
拿到秦王话的郭朴再一次道谢,见沙漏已中午,忙往外问人:“给殿下备办的酒宴可齐备?”长平这才敢进来回话:“已经齐备,老爷子才说请殿下用饭。”
秦王也饿了,动情伤感都花精力。让郭朴休息,长平引路出来。
才出门,见一个水红色人影儿翩跹而来,凤鸾伏身下拜:“殿下恕罪,民女不知是殿下,得罪殿下,全由我一人而起,与家人无关,也与公子无关,请殿下降罪与民女吧。”
柔弱的人儿伏地拜倒,发上几点珠钿闪着碧光。这是上好的翡翠,出身于皇家的秦王一眼认出来。
要说郭将军对妻子不好,在秦王心里成了大笑话。
他要再试凤鸾一回,命她抬头,故意绷起面庞道:“我会和郭将军去说,让他好好教导于你。”凤鸾面上惶急,叩了一个头恳求道:“殿下,全是我的错,是我冲撞殿下,请殿下治民女的罪,与公子无关,”她凄然泪下,两行泪水在面上潸潸滑落:“公子还在病中,请您高抬贵手。”
“你成语用得不错,”秦王一笑,更显仪表过人的英俊:“少夫人,称呼错了。”嫁过人的是民妇,郭家的少夫人是官眷,与“民”全无干,理当是命妇。
又一个鹅黄身影过来跪下,汪氏恭敬地道:“妾见过殿下,我家三妹妹年纪小性子不好,冲撞殿下与丈夫无关,”
又半直起身看凤鸾:“三妹,以后你可改了吧。”
凤鸾毫不掩饰,也不会掩饰的瞪了汪氏一眼,见到秦王的微笑,才又伏下身去。忽然气得浑身颤抖,这个坏人又来了。
精明的汪氏以姐姐的身份这样说本来没有错,可是凤鸾如何冲撞秦王,汪氏压根儿不知道。汪氏知道的凤鸾,性子憨有些呆,直性子不会绕弯儿,她在路上认识秦王,汪氏已经觉得被抢去风头,让人只知道郭少夫人有凤鸾,却不知道有汪氏。
这可怎么行?金光闪闪的诰封,怎么能放手!
只顾着说的汪氏,是小心想过再想过,组织出来这几句话,既显出来自己是姐姐,又把凤鸾的得罪之处重作提醒。
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时候,就在这里!
凤鸾得罪秦王的地方,是她维护自己的丈夫,维护自己的名声。她当时要是不说话,秦王才会认为她不守妇德。
汪氏的这几句话只凤鸾生气,在不知情的人听起来很是得体,可是在出身于皇家的秦王面前,他略想一想,就明白这一位少夫人话中有刺。
凤鸾再不假思索给了汪氏一记白眼,秦王要笑,听到汪氏小声又劝凤鸾:“殿下在呢,妹妹不要太任性。”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又让秦王知道。难道别人全傻了不成?以为汪氏多大度。
出身于富商之家,与生意人常打交道的汪氏,还不知道什么是皇家诡谲`!她是在班门弄斧,而不自知。
一场小小的阴谋诡计摆在秦王面前,秦王无心为郭家妻子争风说话,他只逗风鸾,见她忍气伏地又请罪,秦王再命她:“抬起头来,”凤鸾怯怯半抬起面庞,秦王绷起脸:“为何不抬起脸来?”
“公子教过,不敢再抬。”凤鸾低声说出来,汪氏一愣,她怎么懂得面对尊长抬起面庞不能全抬?她很懂做生意,很懂说些夹枪带棒的话。
秦王一乐放过凤鸾:“你说得很是,”手抚着自己腰间白玉环,再问凤鸾:“本王这白玉环如何?”凤鸾涨红脸:“是我不好,全是我的错。”盈盈双眸有若晨星,双手伏着地低声道:“与公子无关。”
“哈哈,当然这是你的错,你眼力见儿不好,”秦王笑声中取过系着的白玉环:“赏你,无事好好看看,是环不如人,还是人不如环!”
凤鸾惊在当地,汪氏也惊在当地!周氏竟然有这样的好福气!
凤鸾犹自不敢接,只呆呆对着秦王。秦王又是一笑,把白玉环送到她面前喝命:“郭少夫人!”
“在!”凤鸾本能答应一声,汪氏动动嘴唇,不敢跟着答应。白玉环三寸见方,水头儿甚好,有一抹淡淡的碧色,是上好的白玉,值上千两银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