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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对着戚清恭恭敬敬做了一揖:“下官医术不精,施诊多日无用,愧对大人信任,十分汗颜。”
戚清淡淡道:“院使何故自谦,当年一册《崔氏药理》,盛京医者无不称颂,你若称医术不精,梁朝就无人敢说自己知见医理了。”
他道:“院使先前也为我儿行诊,为何这一次与上次不同?”
崔岷手心微湿,不紧不慢答道:“回大人,公子这病因惊悸而起,是因突遇火势,九死一生,心胆被惊所以魂不守舍。上次公子虽惊悸失调,但惊悸之物似并不致命,此次许是情况凶险,是以严重一些。”
他并不提“疯”字,也不提戚玉台言辞中的古怪,仿佛只是寻常疑难杂症。
戚清沉默了一会儿,问:“崔院使,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玉台自小羸弱,性情温吞,虽偶尔淘气,但也算乖巧。”
“我过不惑方得这个儿子,玉台母亲当初临走时,只担心玉台不下。若玉台出事,将来九泉之下,我也无颜面对妻子。”
“故而,老夫只想问你一句,”戚清看向崔岷,“玉台的病,究竟治得治不得?”
屋中安静,幔帐后低低痴言格外明显。
老者一双灰败的眼平静望着他,因年岁太大,仔细去看,似乎生了一层浅浅的翳,再一看,那灰翳似乎又成幻觉。
崔岷感到自己笼在袖中的手渐渐沁出一层细汗,那层细汗仿佛也会生长,从手心爬至脊背,又从他额间一滴滴砸落下来,无声无息没入他衣领中。
他垂下眼,视线所及处,羊毛织毯花纹鲜丽,晶石点缀的花瓣处有暗暗褐红,戚玉台有时发病,常抄起屋中所有能砸之物四处乱扔。不久前,这里才砸死了一位年轻婢女。
滞闷空气沉沉压在他头顶,崔岷盯着那块红斑,许久,吐出两个字:“治得。”
戚清欣慰:“好。”
“院使仁心仁术,医官院中,老夫只信任你一人。当初娘娘有意擢升纪珣为副院使,是老夫劝阻,纪医官终究年轻了一些,不比崔院使年长稳重。”
他慢腾腾站起身,亲切拍拍崔岷肩膀,道了一句:“院使,莫要辜负老夫一片信任之心。”由管家搀扶着离开了。
崔岷站在原地,直到门外再没了戚清二人影子才抬起头。
方才微躬的脊梁这时觉出僵痛,他抹了把前额。
身上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