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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扶琉翘起唇角,人在门边一靠,白生生的手指头随意盘弄着,摆出一个“你尽管问,反正我不说”的姿势。
祁棠自嘲地闭嘴。
他又不是傻子,早看出来,叶扶琉当真看不上自己。
从前的他还会满心不忿,心心念念都是“本世子难道还配不上一个商户女?”
但八月镇子外银杏林的一场比试,彻底打碎了他被人吹捧多年的自信。“文不成武不就”六个字,撕下泥佛外表的光鲜金身,显露出光鲜衣冠之下原原本本的那个他。他寝食难安。夜里开始失眠。
八月底加冠,九月初家中开始议亲。
父母喜笑颜开,父亲念叨着这次巡查江南征税的监察事办得好,要趁热打铁,给他在提举常平司[1]谋个好职位。母亲啐道:仓司虽然肥差多,但人辛苦,爱儿在外头都跑黑跑瘦了,还是在江宁府谋个不必整日往外跑的安稳差事妥当。父亲点头称是。
他这回格外留意,三言两语间便听出父母于他的期许。
给他谋个留在江宁府的清闲差事。国公府出身的郎君,不缺那点俸禄。
就在江宁府里寻个门户登对的人家,一年内议亲完婚。
两三年内抱个大胖孙。
先娶妻,后纳妾,多子多福,为国公府开枝散叶。
祁棠站在向来慈爱的父母高堂面前,踌躇良久,咬牙问出一句,“父亲母亲可曾听过……‘溺爱无生良才’?”
父亲一怔。母亲轻轻拍了祁棠一巴掌。
“别说傻话。我儿好好的,远好过什么‘成才’。”
母亲絮絮念叨着:“城东建武侯当年不就是指望独子成才?早早地把孩儿送去京城读书。他儿子倒是成才了,战死大同,追封了个‘忠勇侯’的风光谥号,呸,人都没了,建武侯一把年纪还要吃丹丸再拼个儿子,落得满城笑柄。咱们家只愿人好好的,就在江宁城里待着,不要什么成才。”
分明是温柔慈爱的言语,寄托父母最美好的愿望期嘱,于祁棠来说,却成三尺温柔穿肠刀,剖得他冷汗淋漓。
祁棠从记忆里惊醒,眉眼间的消沉褪去,重新显出振奋。
对着面前歪头打量他神色的小娘子,他郑重道,“我决意要去京城。寻觅良师,结交益友,精习文武,总之,要闯出一番新天地,莫蹉跎了此生。今日特来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