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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夫人听闻太后的语气转温,心底压着的大石松快许多。
她暗自庆幸赌对了的同时,痛哭流涕道:“民妇虽是为了避免老爷听信谗言做出错事,才做出如此举动。但此番举动终究是违背应遵守的妇德。民妇罪孽深重,只望自请下堂以此赎罪。”
太后看她哭诉多番,就是不改下堂初衷,不由奇怪的问道:“你可确定,若是你自请下堂,那你的儿女该如何处之?亲生嫡母自请下堂,且不说她们的嫡出地位受到改变,就是未来寻亲都是一件难事。”
陈夫人依旧不为所动,坚定道:“民妇的一儿一女早已成家,也都置了一份家业,民妇早已了无牵挂。老爷的心不在民妇身上,即便走了一个辛柳娘,还会有下一个年轻貌美的辛柳娘。民妇不甘于就这样虚度一生,民妇将所有的奉献给陈家,又获得到了什么呢?”
“陈家给了你儿女,给了你皇都第一富商夫人的头衔,你还想要什么呢,你的这一辈子已经是许多女人翘首以盼、却难以企及的。”太后似是在劝慰着。
可陈夫人懂得,这是太后对于自己的举动不解和不相信。她想着那个神秘人的交代,不顾守礼,猛地抬起头直视着太后的双目,用孤注一掷的语气道:“实不相瞒,民妇这般做有所求。”
太后看着陈王氏那张还算风韵犹存的脸,眉峰一挑问道:“哦?你果然有事要求哀家。”
陈夫人的眼中又泛起泪光,诉求道:“不错,民妇这段时日正在为了家人所苦恼。”
见太后并未作出制止,允许她说下去时,她才续道:“之前民妇说过为十三郎准备的妻子人选之中,有一个正是民妇弟弟家的嫡女。须知民妇的弟弟。虽然不若老爷是皇都赫赫有名的富商,但也算是家财万贯。说句难听的,陈金宝能有今日的辉煌,跟当初民妇下嫁于他,有了民妇爹爹的帮衬后,他才能闯出如今的财名。而民妇弟弟的嫡女名叫王玥芍,面容娇美、性格温润、女红厨艺极好,更是精通琴棋书画,是家族中最优秀的才女。眼看着明年才及笄,便早有无数大家才貌双全的公子上门求亲。本来。民妇家里人正期盼着明年玥芍找上一门好亲事,若是能嫁给朝中清臣,那更是对家族有大大的帮助。”
太后听到此处。忽而追问道:“若是王玥芍如此优秀,那有怎么会被充作庶子的妻子人选呢?”
陈夫人苦笑着扯动嘴角,说道:“太后有所不知,约是一月前,民妇的弟弟忽然不知缘由被下狱。民妇得知此等消息。自然是立刻派人去打听消息。可是花费了两日时间,却什么消息都没有探听到。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民妇的家族花了大量银钱却连丁点的消息都没有打听到。当时,民妇家族便知道弟弟可能是得罪到什么人物了。这商贾家族之间,龌龊事时有发生。为了利益而挟持人质的事,民妇的家族甚至也做过。果不其然,弟弟被下狱的第三日。就有个乞儿给民妇家里传信。而信上的话很简略,只是说只要陈金宝交出最新发现玉矿的开采权,就能将民妇的弟弟放回来。”
太后觉得有些不对劲,反问道:“这可真是奇了怪,为何要陈金宝交出玉矿。不去挟持陈家人,而挟持了你王家的人呢?”
“回禀太后娘娘。因为那新开采出的玉矿实际上是民妇家族最早发现的。但是那座玉矿面积过广,凭着民妇家的财力难以肚子吞下,因此便借由民妇牵线,和陈金宝一同联手开采。”陈王氏一提及此时,心中的愤怒就难以再隐藏,不光开始直呼陈金宝的名字,更是激愤道:“弟弟既然会被下狱,那下手的人肯定跟朝中有关系。不过官商勾结是众人皆知的,因为幕后撑腰的官员也多有顾虑,所以只要交出玉矿,弟弟便能被放回。说白了,不过就是舍一些财富,对家族和首富陈家来说都当不得大事。因此,民妇便直接去找了陈金宝,想要让他交出那座玉矿的一半开采权。但是却没有想到,陈金宝他的心早被财富以及辛柳娘迷得发黑,听闻此事不但不担心弟弟的安忧,更是一口回绝,生生的将民妇喝骂了一番!”
慧芳见太后情绪并无波动,便小声的煽风点火道:“太后娘娘,这首富陈金宝竟然是这种无情无义之人,而且还惦记着乔大小姐和郡主府,此人的野心可昭啊。”
太后心中的某根弦被轻轻拨动,起了涟漪,终于面露出愤怒,看向陈王氏,追问道:“莫不是因为陈金宝拒绝用玉矿换回你的弟弟,你的家族无处求助,才想出用王玥芍来讨好的主意?这也太过轻率了,且不说王玥芍是否同意,难不成陈金宝看到十三庶子娶了你家的嫡女,就能松口?”
陈王氏长叹一口气,悲伤道:“玥芍是最解人意的孩子,一得知她爹爹被下狱,她有可能派上用场,便立刻表示为了家族愿意付出一切。即便民妇家人再如何不舍,却也只得让玥芍定亲于十三郎,试图来以此让陈金宝回心转意。至于十三郎的地位.......”
陈王氏转用一种嘲笑的口吻道:“十三郎在陈家地位极高,就连民妇所出的嫡子都得避其锋芒。太后一定没有听说过,皇都中盛传的,墨柳十三郎这一说法吧?”
太后听的皱眉,问道:“墨柳不是墨柳墨的制作材料吗?跟陈家十三郎有什么关系?”
陈王氏晒然一笑道:“这故事在十三郎八岁时发生的。那时十三郎刚入皇都学堂,在一次测考中摘得榜首,老爷问他是否刻苦许久才取得如此成绩。十三郎便道:‘孩儿学习虽然刻苦,但更多的却是墨柳墨的功劳。这墨柳研成的墨柳墨自带一股清香气息,在苦学之时点燃方寸大小一块,便能散发出沁人心神的香味,使孩儿心静神宁。因此,孩儿才能专心于书本上的知识,用心学习,摘得榜首。’”
“果然不愧是皇都首富啊。”慧文讥讽道:“墨柳极为稀少,每年制成的墨柳墨顶多一千五百块方寸大小的,而那方寸一块便价值十金!多少文人雅士以用墨柳墨勾画绝品为荣,陈家的一个庶子却在读书时,燃烧助兴。真是好一个心静神宁啊......”
陈王氏随着叹息道:“也是在那时,民妇才知晓十三郎竟将墨柳墨当做熏香来用的,太过奢侈。而那之后陈金宝的举动,才教民妇真正知晓他对于十三郎究竟有多少宠爱。民妇也是从那时才格外善待十三郎的。”
陈王氏抬起头看着太后,露出难看勉强的笑容道:“陈金宝听得墨柳墨对于十三郎作用如此大,便花费万金收购,将那年市面上还在流通的墨柳墨统统收入陈府。不为其他,只为陈十三郎在读书时,能够染上一块,静心凝神!而且,从那年开始,被陈十三郎每年燃点的墨柳墨,足足占上当年墨柳墨总数的多半。不知多少人说陈金宝宠爱庶子过了头,可在陈金宝看来,陈十三郎的学问渊博及在学堂的出众表现,却都是必须要墨柳墨渲染的。”
太后搭在描凤紫檀木椅上的手掌渐渐收拢,似是忍耐着的追问道:“他宁愿每年花费万金给一个庶子助兴,却不愿意放弃一座对他搔不到痒的玉矿救小舅子。看来,陈金宝可真真是可重情重义的人啊!哀家,也总算见识到了。”
陈王氏听了这话,忽然道:“其实也不能如此说,但凡只要对陈金宝有利的事情,他都不会拒绝。就犹如辛柳娘对乔大小姐婚事的谬言,就让他看到了高攀的本事。本来玥芍嫁给十三郎已经算是下嫁,但在他眼中,恐怕就是高攀了。想当初王家为了守住这座玉矿,白白的将一半的利益交予陈金宝,为的只是守住另一半。”
说到这,陈王氏似乎情难自制,膝行到太后脚边,壮着胆子抓住太后的裙摆,说道:“王家之所以愿意做出如此大的让步,就是因为民妇知晓陈家的靠山是太后娘娘。可却没想到,本来是忍痛割爱一半,却被陈金宝窥觑上了另一半。而因为民妇救弟心切,玥芍那丫头与十三郎的亲事便被捕风捉影的散了出去。可辛柳娘仿佛存心跟我作对,不顾玥芍的名誉,就光天化日的打我王家的脸!”
见太后虽然面露怜悯,但毫无所动,陈王氏心中悲凉,想起那神秘人的话,面上便露出狰狞恨意道:“眼看陈金宝不愿救我的弟弟,辛柳娘又光天化日的折辱我王家,民妇本来心如死寂、以为王家就要落败。可辛柳娘却突然说出她竟然窥觑乔大小姐。”
她紧了紧攥在手中的太后的裙摆,求道:“太后娘娘,民妇知晓您对云宁郡主以及乔大小姐十分关切。当即就想到您不会放任辛柳娘如此败坏乔大小姐的名声。因此民妇便斗胆,试图将辛柳娘那张妄言的嘴毒哑,以此来谢罪与表露决心,只盼太后娘娘能对我王家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