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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叫道。身穿联邦军制服的士兵们,露出浅笑压制了她。安杰洛从衣柜的门缝看着这一切景象。沉在血泊之中,曾是爸爸的肉块,以及因恐惧而丑陋扭曲的妈妈面孔。
‘吉翁猪讲什么人话!安堤与莉蓓,都是被你们投落殖民卫星给杀了!’
士兵们将妈妈压倒在床上。被血与泥土污染的许多军靴,践踏着白色的床单,压在妈妈的身上。已经看不到妈妈的脸孔。从脱下裤子的男人们身体隙缝之间,只看到白色的双腿突出,像钟摆一样摇晃着。被吃了,安杰洛心想。妈妈被啃碎了。发不出声音,不是因为爸爸要自己不要出声,而是真的发出不声音。自己也被吃了。自己也与被啃碎、被吞噬而粉碎成一片片的妈妈一起,逐渐被解体——
──不、要、看。
毫无污渍的洁净床单。可是却很冰冷。在床上坐起上半身,看着窗外的妈妈眼神也很冰冷。生日时安杰洛送的蔷薇胸针,在她无色透明的影子中点亮一丝色彩。
妈妈没有看见那道紫色。虽然身体在这里,然而心却还是粉碎的。就算帮她别上胸针,她也没有注意到身在此处的安杰洛。
‘已经第七年了吧?虽然说是葛洛卜的生还者,不过那个样子……’
‘亏老爷还肯收容呢。虽然听说她死去的老公是老爷的工作伙伴,不过她那个样子也没有办法尽太太的义务吧?’
‘关于这个,盛传老爷说是为了要得到那份工作的权利,才收容对方的遗族。再加上也跟之前的太太离婚了。你看老爷他……’
在宽广房屋的一隅,传来女佣人们肆意乱讲的声音。安杰洛在母亲的枕边听着。他十岁的身体,将曾经一度粉碎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拼凑起来,可是仍然不完全,因为妈妈这块重要的零件仍然是粉碎的。
一个其他身影突然出现在身后,湿漉的手掌搭在安杰洛细弱的肩上,让他身体‘今天妈妈的心灵还是在远方呢。来吧,安杰洛,祈祷的时间到了。和爸爸一起祈祷吧。’
不对,你才不是爸爸。否定的声音无法成声,因恐惧而僵硬的身体也无法动弹。安杰洛被湿漉的手掌带进了这房子主人的寝室。
安杰洛在那里,与那天夜里同样地被啃碎。在胸口、在背上、在臀峰之间滑动,令人不快的舌头将他的身心切成碎片,沉重的肉块压得他身躯轧轧作响。从九岁之后每天晚上进行的祈祷……让母亲活下去的必要仪式。当然,一开始他抵抗了,也想带着母亲逃走。可是母亲不肯离开那张床。她只能活在那片白色的床单上。
为了让母亲的床单保持纯白,自己必须承受污染。必须让这令人不快的肉块,有理由继续养我们。就算每天都会被粉碎,就算被注入污浊的身体,已经化为污染床单的污点。
‘没错,好孩子。我们的祈祷总有一天一定能传达给你妈妈的。’
肉块粗重的喘息吹在耳边,安杰洛看到自己的泪水染上了床单。污浊的结露;同血及粪尿一样,从自己的身体榨出,污染了床单的污渍——
──不要、进来。
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清洗,脏污的床单上留有前一个客人的味道。脸颊压在触感粗糙的布料上,安杰洛背上感觉到“客人”滴下来的唾液与汗水。
‘时间差不多了。’
‘再一下……我是听说有个货色相当不错,所以才特地从“兹姆市”赶来的耶!’
‘那,再三十。’
‘嘿嘿……我付。’
“客人”的喘气变得急促。回到家中,恐怕还有妻子与小孩的中年男子,一旦完事,就会匆匆穿上衣服,好像怕被污染一样地离开这间窑子。真是奇怪,十六岁的安杰洛嘴角扭曲地想着。以前自己是被污染的一方,现在倒成了污染人的一方。污染别人同时也被污染,有如在保持个性般地保持着身体的污浊。
祈祷没有传达到。妈妈趁仆人没注意的时候从阳台跳下,死了。自己没有哭,因为眼泪是污浊积满的时候要流的,不是失去东西的时候流的。而且自己也知道,打从一开始祈祷就不存在。
没有参加丧礼,他离开那座宅子,在共和国内的殖民卫星流浪,浪迹三年之后抵达了这条街。这是同样累积了污浊的人们所聚集,道路与霓虹灯都漂着腐臭味的地方。只要身体还在,在这里就不至于挨饿。就算是已被啃烂,碎成片片的身体,还是不乏肯出钱买的客人。
这里没有痛苦,不去相信就不会被背叛,不想得到就不会失去。比起把“信赖”与“将来”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收容所要来得舒服。在污浊累积到快要溢出来的时候,还可以用酒与药物发泄。第一天到这儿的时候,负责收保护费与照顾他的小混混好像是这么笑道:“天使堕落到堆肥里了。”没错,已经不需要再担心会堕落了。要再往下堕落,就只有变成毒虫倒在路边而已。到时候,一定会有真正的天使接我到“上面”去。
可是……安杰洛想着,这不是一切。像这样被“客人”的**猛戳,以及看到认识的同伴冰冷地倒在路边时,从脑海中掠过的狂暴热量。就算把整个世界都烧尽也不够,那好像能够瞬间蒸发掉体内污浊的能量,正追寻着其他的发泄管道。在离开地上之前,我必须将它吐干净。葛洛卜的惨剧发生时我太过幼小。因为有母亲这块重担,所以也没有想到对那恶心的肉块发泄。不对,就算重担消失我更没选择那么做,也许是因为本能知道这样不足以完全发泄。只是杀了一个人就被剥夺自由,这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也许,是需要扳机。而为了善用这股能量,必须要由自己以外的人来扣下扳机。不过那应该不是人吧,安杰洛梦想着。人太脆弱,人会背叛。会夺取、破坏、污染的人们——创造出这些状况的世界本身,要把这些烧尽,需要有超越人类的某种物体。神?恶魔?是什么都不要紧,只要是足以让天使跟随的存在,管它是什么。梦想自己等着与它相会所带来的强烈陶醉感与幸福感,更胜药物。带给就算勃,起也没有感觉,性方面的喜悦早已被剥夺的这具**,足以颤抖的快感。
它并没有那么遥远。自己有预感,那物体已来到咫尺外。物体与自己一样,藏有烧尽世界的冲动。在消去一切的污浊之后,换上全新床单的改革之焰,正一点一点地接近自己。
因为超越了人类,他不会在意自己身上的污染。只要将身躯献给不会去污染、也不会被污染的他,自己就可以再次回到那张床上了吧。那清洁而温暖,纯白色的床单。回到那只有妈妈与爸爸还有我,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的圣域。
快感在体内颤动。“客人”发出愉悦的叫声,那侵入自己的他人肉块吐出污浊——
“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