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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九日,标准时间十三点四十五分。达卡晴空万里。整条街上漂着火灾现场特有阴郁的味道,还不知何时能够撤走的瓦砾仍然四处散乱,不过数天以来铺盖住天空的浅黑色喷烟已经散去。紧临赤道地区的太阳光不受任何物体遮蔽,照亮着堆满粉尘的街道。
虽然不讨厌夏天的炎热,不过在这非洲大6的酷热实在太极端了。把完全不想穿起来的外衣挂在肩上,凯。西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在刚出官厅街巴斯德路的地方停下脚步。
隔着翻覆的卡车车体以及崩解的大楼,他仰望着巨大的块状物。八天前,单机袭击达卡的ma,它有如小山的巨大身躯大半都被工程用防尘塑胶布所覆盖着,解体到一半的骨骸搁置在官厅街之中。虽然左右突出的肩部装甲已经被取下,一炮消灭帝国饭店高楼层的头部主炮也已经被撤离,不过高度可以与十层楼大楼匹敌的残骸看起来仍然相当异常。不管是塑胶布缝隙间露出来的绛紫色装甲,或是仍然嵌航道面那有如生物的勾爪,就宛如在被留置在酷暑废墟中的恶梦残渣。
所通过的道路,呈现有如遭到地毯式轰炸过的惨况。对瓦砾堆中的遗体进行搜索,以及生活机能的复原同时进行着。消防车及吊车集中在此地,各处响着焊接的声响,同时在给水车前灾民排成一长列。另外一边,扛着步枪的吉姆型ms昂阔步着,上空飞过圆盘形的可变机体。我有带摄影机来吧?凯下意识地想着,然后稍微苦笑了一下打消这个念头。我已经不是那种立场了。将达卡现况传递出去的工作,是正在报导机构值勤的现役记者所该做的。比如说那群踩着散落在路面上的玻璃,从财政部冲出来的人们。这个时间进稿的话,刚好可以登上晚报。在移动的车子里整理好要送往本社的报导,抢着冲进中央议事堂的新闻中心,必定是他们的当务之急。
遭到三年前的“陨石落下”之后屈指可数的大规模恐怖攻击,联邦政府布紧急命令已经过了一周。坊间开始流传第二次新吉翁战争这类动荡的谣言,使得达卡不只是单纯的受灾地区,也是政府对策情报的信地,成了比平常更重要的采访地点。侧目看着慌慌张张地搭上车子的记者们,凯前往离开大道之后所看到的中央议员会馆。希腊式建筑风格的纯白色建筑物,虽然失去了前方大部分的玻璃,不过却还保有些许的威容,以显示自己是权力的巢穴。ma在建筑前方约两百公尺左右耗尽了所有力量,它有如蟹螯般的手臂插在地面上,似乎到现在仍然流露着无法抵达王位的不甘。
穿过有如大得夸张的战车,正在警戒的“钢坦克2”身旁,通过一连串的安全检查后进入会馆之中。大厅跟往常一样充满着游说者、记者群、陈情团的喧嚣声,不过修理的业者不断出入、与武装的士兵生争执的情景,一让人感觉到与平常不同的事件现场气氛。遵照事前的导引,凯搭乘电梯上到八楼。进入装饰沉稳得有如饭店的走廊,便看到了挂有各人的出身国国旗、以及星球联邦旗的中央议员办公室入口。延着长长的走廊走上两分钟,北美第一选区选出的罗南。马瑟纳斯上议院议员办公室就在眼前。
穿过开着的门口,先映入眼帘的是来更换天花板萤光面板的业者所使用的梯子。放眼看去,全部的面板有三分之一出现了裂缝,在昏暗的事务所内有约十名的事务员忙着接电话应对。看起来三十多张的桌子已经摆回原位,散乱在地上的碎片跟粉尘也已经清扫完毕,不过还是隐藏不了那受到前所未有的震动与冲击所造成的混乱痕迹。此刻不断响起的电话,内容除了例行联络与陈情,还有想在修复工程上得到好处或抗议、企业想与军方搭上线的献金申请,大概就是这些吧。自从国防族议员约翰。鲍尔说出战争这句话之后,贪图战争特需的人们便开始在台面下活动,而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有着可以裁量他们希望的政治力。衡量电话对象的重要程度,紧紧盯着终端机的荧幕安排行程的事务员们,表情看起来似乎都是一样地紧张。
比约好的时间早了一点。柜台没有人影,凯也不想打扰满身杀气的事务员们,于是叹了一口气决定再等一会儿。记得电梯大厅的旁边有烟灰缸,于是他手拿着自从事文字工作后就没有离手过的香烟,正打算先离开办公室时,一句“您是凯。西登先生吧?”将他叫住了。
“正等您莅临呢。我是与您通电话的秘书,派崔克。马瑟纳斯。”
晒得恰到好处的脸孔,露出豁达的笑容,眼前这名约三十岁左右的男性曾经在资料上看过。他是入赘到马瑟纳斯家的女婿,同时是正准备迎接地方选举的罗南贴身第一秘书。凯回握对方伸出来的手,先直视着他笑容中带着紧张的眼神,而对方也回以同样的眼神。之后,派崔克说了声“请跟我来”并转过头去,穿过了电话铃声响个不停的办公室。
“没能迎接您真是抱歉。如您所见,一副就是还没整理完的惨况……飞航还顺利吗?”
“嗯。好久没搭军方的运输机了。不晓得是不是议员的威光笼罩,真是特别待遇呢。”
凯说话的语气半带着讽刺。与想限制人员出入的军方想法相反,现在所有报导相关人员都想进入达卡。在各大媒体花大钱想确保少数的机位的这个时候,会让一名自由记者搭运输机顺道进来这种事,也只有罗南做得出来。
“非常抱歉,因为是这种时期,无法确保民间的飞机席位。”派崔克正面回应着。他的眼神往凯瞄了一下,然后像是下定决心地开口:“虽然这是私事,不过能见到您真是十分荣幸。那个……我是凯先生您的崇拜者,不只尊崇您身为记者的才华,还有——”
“原‘白色基地’乘组员,懦弱的凯。西登。”
凯抢先一步说出口,“啊,不是……”派崔克慌张地移开视线。虽然这样的评价一时之间收敛了,不过当那些童年时代看过战记的世代长大之后,像这样被突然问一句的状况也变得不稀奇了。脸上露出苦笑,“书上的东西,有很多都是乱写的啦。”凯对他叮嘱。
“有些采访者是先下结论才来采访的。像那样的人,就算我对访谈原稿进行校正他们也不修正。跟‘白色基地’有关的书籍,几乎都是这一类的。不过,倒是让我上了一课。”
正好战后,就是来干这一行。没有与继续说着的凯目光对上,派崔克把手放到后脑杓,低下了通红的脸。“真……真是抱歉。我提了不该提的话题。”听着他的回话,凯看向接近到眼前的办公室。
有蔑视采访对象的采访者,同时也有采访对象把采访者玩弄在掌心之间,想让采访者变成自己合用的广告塔。这房间的主人身为移民问题评议会议长,而特地把自己从巴黎叫来的理由是什么?在这个达卡事件生后又6续生许多怪事的时期找自己来,总不可能是叫自己代笔写自传吧。似乎被新吉翁与毕斯特财团再加上评议会介入的这一连串暗斗,状况也透过业界的熟人传进了凯的耳朵。
不论如何,接下来的时间将面临硬仗。凯拨起灰色的头,将西装外套穿上。原本没什么特色的三十五岁男人,稍微整理一下外表,便让他变得像个称职的记者。对一个在高中就学时被现地征召,在突击登6舰“白色基地”上撑过一年战争的年轻人来说,这是他出了俗世第一件学到的事项。
……过去吉翁公国,以闪电般的奇袭作战带给星球莫大的伤害。有人认为为了与国力相差百倍以上的联邦战斗,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可是,我们这么做所得到的是什么?是到现在都挥之不去的憎恨、是夺走半数人类生命的杀戮者恶名。不得不说,只为了换取一时的战略优势,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过庞大了。
我们吉翁共和国有心的国民,都清楚地认识到这点。达卡事件一生,我们政府比任何一个side都快一步送出救援部队,就是想让大家知道我们有对过去作出自省。我们断然反对恐怖主义。就算原本是同胞,我们也不承认新吉翁的存在。但即使如此,一部份联邦议会的人们还是将共和国与新吉翁混为一谈,并主张要对我们进行调查。以四年后的自治权归还当作理由,散布共和国失控说的媒体不只一间,这点实在很令人难过。战争是没有建设性的,这点我们——’
电视上的男人说到这时,红木制的门板出敲门声,客人与派崔克一起露脸了。
波多黎各系的脸孔,很有特色的目光,是在作者近影上看到的男人没有错。“欢迎。”罗南。马瑟纳斯出声,并站起来走到门边迎接。对初次见面的对象表现出的直率,以及握手的力道,这些都是他在议员生活中自然体会到的先制人法,不过回握住手的凯。西登并没有因此而表现出畏缩的样子,一直刻意露着淡淡的微笑。
预感到面对的高墙坚固难破的同时,他先请对方坐到面对着办公桌的椅子并问道“要喝点什么”,却得到“不用了”的答案以及不肯退让的眼神,想来这男人深知如何回应才不会被对方牵着走。你可以退下了,罗南用眼神告诉派崔克,并坐在办公桌后背对窗户的椅子。凯并没有看着自己的举动,用放松的样子看向开着的电视机。
回答着大牌电视新闻台的访问,诉说着吉翁共和国困难处境的男人,声音跟表情还是一副做作。“真是适合在中午放的滥情连续剧。”说完,罗南注意着凯的反应。凯只投以一瞥,面无表情地挡住了最初动的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