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称豪杰误终身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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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说起往事,口气中有三分自傲,却有七分的郁气,「林某到现在都不明白,当年声名赫赫的岳帅,为何会对我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娃娃青眼有加?」
这你可问对人了,其中的原因,整个六朝恐怕只有我知道。程宗扬充满同情地看著林冲——但我肯定不会告诉你的,林教头。
林冲xing格中本有酷烈和快意恩仇的一面,岳鹏举的一句赞语成了他的原罪,在官场中屡被打压,造成他的深沉内敛。心里这口闷气郁结已久,此时藉著未解的酒意向程宗扬吐露出来,不禁有些难以自持。
廉外脚步轻响,林娘子捧著一只木盘进来。她仍穿著昨天的织锦小袄,髻上戴著一只澄金的凤钗,只是眉眼间少了那份若有若无的妩媚,多了几分淑雅娴静的气质。只听她的脚步,便知道她确实是不谙武功。
阮香凝将木盘放在桌上,捧起里面的汤碗,柔声说道:「妾身刚作的醒酒羹汤,官人趁热喝了,不然又该头痛了。」
林冲接过汤碗,一面对程宗扬道:「让程兄见笑了。」
程宗扬笑道:「嫂夫人这么贤惠,小弟羡慕还来不及呢。」
林冲喝了几口,对妻子低声说道:「这些核桃仁不必再去皮了,你身子弱,作汤的核桃仁还要再去皮,虽是好看了,但耗神费力。一般揉碎了,哪里就不能吃呢?」
程宗扬赞道:「嫂夫人好耐心,核桃仁还要再去皮,这也太细致了。」
「却也不难。」阮香凝望著丈夫,柔和地说道:「用开水烫过,再仔细剥去就是了。核桃仁那层皮入汤味道苦涩,要剥了才合口。」
「真羡慕林教头的好福气啊。」
阮香凝柔柔一笑,「官人每ri在外奔波,妾身别无所长,只能在衣食上多照料我家官人些了。」
程宗扬知道阮香凝的底细,本来是暗含讽刺,但看到汤中那些核桃仁都仔细去过皮,然後再碾碎,一颗颗晶莹如玉,不禁心头微动。
能为一个男人如此细心,阮香凝难道仅仅是在利用林冲吗?会不会是自己一开始就错了,林娘子并不是凝玉姬?
再仔细去看阮香凝的眉眼,程宗扬更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阮香凝虽然玉容姣丽,有著成熟女子的迷人风韵,但和她姊姊阮香琳一对比就能看出异样。同样成婚十几年,阮香琳那种成熟妇人的风情沉浸到骨子里,而阮香凝更多是用脂粉描抹出熟艳的气质,从两人的举止也能看出,林冲与阮香凝之间虽然亲密,却没有多少夫妻间的亲匿——当然,也可能是人家不好当著自己的面流露出来。
程宗扬不敢多看,只装作无意地扫了几眼,就拿起茶盏喝茶。
片刻後,一个纤柔的身影从楼上下来。程宗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李师师,但每次见到,仍不禁为之心动。
这个未来的名ji仍然穿著护士颜se的白衣素裙,双鬟垂肩,眉眼盈盈,秀美无俦。同样的白se,别人穿起来也许中规中矩,李师师穿在身上,非但没有被白se遮掩,反而愈发鲜明,娇嫩的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整个人如同一株幽淡而鲜活的兰花,在一片素洁的白se中显露出蓓蕾初绽的柔艳。
自己昨天赠她那套《金瓶梅》,挑逗的意味可谓十足。如果是别的女子,多半是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冒犯愤然恚怒,像月霜那样拿刀追杀自己几十里也不意外。但程宗扬相信李师师不是这种女子。她对人际关系有种天生的直觉和敏感,绝不会因为自己摆出一副大灰狼的面孔就被吓到。她应该是那种有能力把自己每项优势都发挥到淋漓尽致,在烈火中曼舞而不会被火焰触到的女子。
李师师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她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瞥了他一眼,然後向姨父、姨母行礼如仪。
喝过醒酒汤,林冲jing神好了很多,不过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点後悔自己刚才说得太多。他捋了捋胡须,温言道:「师师,程公子请你往凤凰岭一游,我唤你来,想问问你的意思。」
「回姨父,家中出了那些事,」李师师轻轻道:「师师哪里会有出游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