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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迁坟的事情安排妥当,我收拾行装准备回去,燕赤霞为我饯行送别,情谊深厚。又把一个破皮囊赠送给我,说:“这是剑袋,好好珍藏,可以避邪驱鬼。你是这剑的有缘之人,也许是千年后的剑主人,将来全靠你用这把宝剑斩妖除魔了。还有,宁公子千年后,也许你就不是宁采臣了,我燕赤霞不知道还能不能与你相见,但是,这把灵剑一定会跟你再见的。”
他的话,我总觉得有些暗指的意思,心说:“要不跟他学两手剑术吧!”
燕赤霞看出来了,我想跟他学剑术,燕赤霞也毫不避讳地说:“像你这样有信义、又刚直的人,可以做剑客;但你是富贵中人,不是这条道上的人。只要你留着心中的正义,某一日终究能够名利双收,不仅富裕还能有美人相伴。公子,我们后会有期。”
我托词有个妹妹葬在这里,挖掘出那女子的尸骨,收敛起来,用衣、被包好,租船回家了。
我的书房靠着荒野,也就在那儿营造坟墓,把聂小倩葬在了书房外面。
祭奠聂小倩的时候,我还祈祷说:“小倩,我怜你是个孤魂,把你葬在书房边,相互听得见歌声和哭声,不再受雄鬼的欺凌。请你饮一杯浆水,算不得清洁甘美,愿你不要嫌弃。我知道,你生性善良,害人纯属迫不得已。”祷告完了就要回去。
这时,我听到有人在我的身子后边喊我:“宁公子,请你慢点,等我一起走!”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聂小倩,此刻的聂小倩欢喜地谢着我说道:“你这样讲信义,我就是死十次,也不能报答你!请让我跟你回去,拜见公婆,给你做婢妾都不后悔。”
我细细地看她,白里透红的肌肤,如同细笋的一双脚,白天一看,更加艳丽娇嫩。
于是,我就同她一块来到书房,嘱咐她坐着稍等一会儿,自己先进去禀告母亲。
母亲听了很惊愕,这时我的妻子已病了很久,母亲告诫我不要走漏风声,怕吓坏了我的结发妻子。刚说完,聂小倩已经轻盈地走进来,跪拜在地上,当真如儿媳一般,跪拜在了我目前的跟前。
我说:“娘亲,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聂小倩。”
母亲惊恐地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平地里生出来个儿媳,目前一时间难以接受。
聂小倩对母亲说:“女儿飘然一身,远离父母兄弟,承蒙公子照顾,恩泽深厚。愿意作婢妾,来报答公子的恩情。”
虽然,聂小倩来得突然,但是,母亲见她温柔秀美,十分可爱,才敢同她讲话,说:“小娘子看得起我儿,老身十分喜欢。但我这一生就这一个儿子,还指望他传宗接代,不敢让他娶个鬼媳妇。你要是人,我不会反对,但吾儿采臣是家中独苗,请宽恕老身不能答应姑娘。”
聂小倩说:“既然这样,那我不能侍奉宁恩公了。那清酒老夫人,认我做女儿可好?女儿确实没有二心,我是九泉下的人,既然不能得到母亲的信任,请让我把公子当兄长侍奉。跟着老母亲,早晚伺候您,怎么样?这样一来不会耽误哥哥的生育之时,又能报答您一家人的大恩大德,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母亲怜惜她的诚意,答应了,开开心心地接纳了这个鬼女儿。
聂小倩便想拜见嫂子,母亲托词她有病,聂小倩便没有去;又立即进了厨房,代替母亲料理饮食,出来进去,像早就住熟了似的。
天黑了,母亲害怕她,毕竟聂小倩不是人,让她回去睡觉,不给她安排床褥。
聂小倩知道母亲的用意,就马上走了。路过我的书房,想进去,又退了回来,在门外徘徊,好像害怕什么。
我见她在我的门外似乎有什么心事,便毫不顾忌地邀请她进屋:“小倩,如今你我已经是兄妹了,再进为兄的房间,无妨!你要有事,进来说便是了,无需那么多规矩。”
聂小倩却说:“哥哥误会了,不是小妹不想进屋与哥哥言语,而是屋里剑气吓人,以前在路上没有见你,就是这个缘故。”
我明白是那个承载宝剑的皮囊,就将剑囊取了出来,然后,挂到别的房里,聂小倩才进去。她靠近烛光坐下,坐了一会儿,没说一句话。
过了好长时间,聂小倩才问:“你夜里读书吗?我小时候读过《楞严经》,如今大半都忘了。求你给我一卷,夜里没事,请兄长指正。”
我心说:“女孩子好读书,这是好事啊,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聂小倩又坐了一会儿,还是不说话;二更快过去了,也不说走。
我催促她说:“小倩时候不早了,为兄也该就寝了,你是魂灵不宜久伴人类,还是早早回到的坟茔中休息吧。”
聂小倩凄惨地说:“我一个外地来的孤魂,特别害怕荒墓。”
我说:“书房中没有别的床可睡,况且我们是兄妹,也应避嫌。就算我不在乎你是鬼魂,但人鬼殊途的道理,你是明白的啊!况且,你生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更该懂得这些道理。”
聂小倩起身,愁眉苦脸地像要哭出来,脚步迟疑,慢慢走出房门,踏过台阶不见了。
我暗暗可怜她,是不是我刚才说的话刺伤了她,想留她在别的床上住下,又怕母亲责备,此事也就只能作罢了。
聂小倩清晨就来给母亲问安,捧着脸盆侍奉洗漱。操劳家务,没有不合母亲心意的。到了黄昏就告退辞去,常到书房,就着烛光读经书。发觉我想睡了,才惨然离去。
先前,我的妻子病了,不能做家务,母亲累得疲惫不堪。自从聂小倩来了,母亲非常安逸,心中十分感激。待她一天比一天亲热,就像自己的女儿,竟忘记她是鬼了,不忍心晚上再赶她走,就留她同睡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