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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十里不同音,要想在人群找出这些個间谍,轻而易举,只需要询问村头军情六处的老大爷,就能把村里的情况摸得明明白白,连谁家娘子偷人都一清二楚,遑论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间谍了。
情报工作不仅仅是专业人专业的事儿,槐树下谈天说地的老大爷,牌坊下家长里短的老婆婆、走街串巷的三姑六婆、青楼里耳听八方的娼妓、行当里耳目聪慧的店小二等等等等,细心探闻,总是有许多的意外收获。
这只是内部检查和清算,比如情报威慑,就是戚继光告诉朱翊钧的,在战争开始前,大明军调动丝毫不避人耳目,就是一种威慑,大明军二十万军兵,按照一般惯例号称五十万并不过分,但就是实打实的告诉了北虏,就是二十万人。
二十万比五十万更有威慑力,因为说五十万,敌人只会讪笑一下,不以为然,甚至觉得你可能比较弱小,在虚张声势,在这个年代,调动五十万大军,雄如大明,也要掏空家底。
但要说二十万,那便是实打实的二十万。
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真相,往往是杀人诛心的快刀。
墩台远侯深入虏营,得到了大帐议事的结果,是刺探,而怯薛军追杀,是阻拦,墩台远侯将情报带回墩台,而后通过官道驿路送往大将军和陛下手中,是情报传递。
这是大明最频繁和最普通的情报工作了。
朱翊钧对情报工作是有一些天赋的,天赋主要体现在情报筛选上,朱翊钧总是能够判断出情报的真假,得益于大明官僚习惯性的欺上瞒下,朱翊钧总是能找到一些细节来推断情报之外的信息,互相去验证。
但他从来不会直接下达命令,指挥前方的军兵作战。
大明和北虏的情报战,大明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这取决于大明远高于北虏的组织度,也得益于春天的天时,北虏此时是最虚弱的时候,无论是人还是马,熬过了漫长的冬季,又遇到了战祸,可谓是雪上加霜。
而且今年即便是没有一战定胜,战祸笼罩之下,草原明年会更加虚弱。
汉唐和明初,总是喜欢在春天出塞作战,也是这个原因,这也是减丁的一部分。
随着大明京营抵达宣府开始,战争的大幕正式拉开,京营作为主力,仍然是前中后三军,李如松脱离了中军大营,带领骑营开始了草原上的机动。
嘉靖二十三年,还是千总的马芳,上过一道奏疏,将自己对草原人的认识进行了全面的总结,草原上的三大依仗,第一,草原人因为生存,都是天生的骑士,这是中原所无法比拟的;第二,则是北虏仰仗兵疾马快,来去如风,打了就走,甚至南下没有明确目标,防不胜防;第三,则是游牧居无定所,逐水而栖,大军难以进剿。
当时马芳就提议了一个对北虏的主张,以骑制骑,以快制快。
唯有骑兵以机动力应对机动力,以快速作战应对快速作战,墩台远侯搜集到情报,等到大明步营抵达的时候,北虏的部落早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唯有骑兵,才能发挥这些情报带来的价值。
嘉靖皇帝觉得这个小小千总的马芳,说的很有道理!
但还是那句话,没钱。
道爷他有钱焚修,没钱组建骑兵?是的,道爷二十多年焚修,算上修永寿宫都没花到两百万银,朱翊钧组建骑营,还是有蒙兀儿国连卖带送提供战马的情况下,两年就烧掉了两百万银。
大明的骑兵和草原的骑兵,单价是完全不同的,大明获得战马、骑士的价格过于昂贵,而训练成本也极为高昂。
现在,大明终于有了骑兵。
李如松并没有披甲,甲胄在另外一匹马上挂着,他背着一个大黄弓,带着十个人,二十骑,在草原上飞快的奔驰着,而后勒马,翻身下马,蹲在地上,从怀中摸出了堪舆图。
“我们在大青山,山势由北向南,南边逐渐平缓,三里为东阳河,上游是兴和旧所,复行二十七里,是集宁海子,察罕脑驻防。”李如松一边看堪舆图,一边用千里镜,看着山势水文走向,确定着哨所、营地、角门的位置。
哨所一共七处,都在高处,扎营是六十步外共计三层的陷马坑,每层二十步,每层之间摆放一层拒马,而在最后一层的拒马上,挂着虎蹲炮,虎蹲炮长不过两尺,一共七层的铁箍,炮身有两个虎爪架起,炮重三十六斤,这两个虎爪、七层铁箍、用于筑药的木马,都是戚继光的‘加以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