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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们为何什么要诉诸于神佛?还不是朝廷指望不上?如果朝廷能够指望的上,十万信众,也不至于信那些虚无缥缈之物了。”朱翊钧清楚的知道这些家伙的难缠程度,遇到事就会把小民推到前面。
大明京军组建的核心纲领是上报天子,下救黔首,如果不仅不救黔首,还要对黔首动武,京军的凝聚力就会降低。
在京军组织度和凝聚力下降的时候,只能采用明堡宗的办法,解散京营了,堡宗复辟之后,京营被解散,完全是于谦被杀,景帝屈死,京营根本不属于堡宗。
朱翊钧是愿意等一等的,对付这种邪祟,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五雷正法,堂堂正正。
“陛下,臣观察到了一个现象,毛呢官厂周围的匠人们稍有余财,就会将手里的余财供奉给儒生,因为要缴纳束脩,就一点盈余,省吃俭用也要供孩子上学,官厂配有社学,但是只有毛呢厂子弟可以上学,穷民苦力整日做苦工,都被这些个儒生给拿了去。”王崇古入宫第一件要事,还龙氅,这玩意儿在手里一刻,都显得多余,第二件事则是报闻情报,第三件事,就是说毛呢官厂的现象。
这种现象格外的普遍,王崇古在说,大明缙绅的社会地位的由来,百姓就是稍微有点余财,就会供奉给儒生,因为要让孩子读书是一种普遍的、共同认知。
毛呢官厂的匠人,因为官厂有学堂,自然不必顾虑,一直到考举人之前,一应的花销都不需要太过于操心,可是永定毛呢官厂周围聚集了数万匠人,做的是毛呢厂配套的买卖,这些家里的孩子,就只能把钱交给儒生,换取孩子上学的机会。
“次辅的意思是?”朱翊钧十分好奇的问道。
“扩建官厂学堂,收少量的束脩,只需要有三成以上的工匠在我们官厂学堂上学,那就足够影响周围学堂的束脩了。”王崇古知道以官厂的能力,完全不足以让所有的孩子一视同仁的接受教育,能做到影响周围束脩,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王崇古这些话,其实和张居正那一句可替代,是异曲同工之妙。
贱儒为何能够在大明的生态位中窃据高位,甚至从地主变成了门阀?就是因为对知识的垄断,对知识解释的垄断,进而实现对政治的垄断,而王崇古扩建官厂学堂,可以让更多的人读书,贱儒们超然的地位,就会被逐渐的瓦解,甚至是取代。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瓦解贱儒的地位不可能短期内有效,这是百年大业。
“要的。”朱翊钧点头首肯开口说道:“扩建所需资财,就从内帑出吧,朕那么多钱,在手里放着,放着也是放着。”
“这不合规矩。”王崇古摇头说道:“陛下准许,臣就能做了。”
王崇古只要是要政策支持,至于成本,也就是扩建的费用,官厂还是能够负担的,大明势要豪右对精纺毛呢的热情不减,那毛呢官厂除正常盈利之外,还有额外的盈余,这些都可以用来扩建官厂学堂。
官厂学堂的扩建,由大明势要豪右赞助扩建。
陛下内帑的钱,主要投资方向还是海贸,营造船厂、新建织造局、筹措海船出海等等,陛下的钱很多很多,但大部分都在海贸上放着,官厂扩建的资金,还是不劳烦皇帝的内帑了。
主要跟宦官讨饭,宦官真的会骑脸羞辱,王崇古宁愿多花点钱,也不愿意跟修炼《气人经》的宦官打交道。
冯保送走了王崇古,看着他下了吊篮之后,才回到了宝岐司广寒殿。
这就是住在西苑的好处了,如果住在皇宫内,王崇古是无法在宵禁之后入宫的,宫门森严,但是西苑,不属于禁城,属于皇宫的外围,王崇古才能进出。
住西苑,少走二十年的弯路。
朱翊钧将王仙姑、王世贞、王锡爵、宿净散人、共工的标签,贴在了画板上,面色凝重,而后亲手写了个十万信众,贴在了画板上。
挟民自重,尤为可恶。
朱翊钧用一块朱红色的绸布,盖住了画板,大明军在东北征战,等腾出手来,朱翊钧一定给这些家伙一个天大的惊喜出来。
三娘子是对的,大明皇帝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让皇帝忍一忍还不如让皇帝直接发泄出来,这账本记在心头,那是越积越厚。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朱翊钧用了早膳之后,就去了廷议,和陛下一道吃饭的王夭灼,则前往了慈宁宫,去见大明两宫太后。
“皇儿把大婚遴选侧妃之事,交于你了,皇帝是很信任你的,不要辜负了这份信任。”李太后首先开口警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本来是李太后做主,李太后让皇帝做主,大懒推小懒,皇帝推给了王夭灼。
“儿媳知道了。”王夭灼点头称是。
“这就自称儿媳了?”陈太后乐呵呵的说道,这王丫头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完全发生了改变,已经在逐渐适应自己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