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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上一下的站在那处剑阶之前,静静的看着彼此。
陈云溪自然是第一次见到秋溪儿,这个崖上女子,亦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三剑之中极为古老神秘的剑修。
一直过了许久,秋溪儿目光才落向了陈云溪手中的那柄剑上,伸出了一只手来,缓缓说道:“有劳前辈将崖上之剑送回来。”
陈云溪却并未将那柄剑递过去,只是轻声笑了笑,说道:“千年未至,我想去崖上看看。”
秋溪儿沉默了下来,长久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白发剑修。
“前辈要来崖上看什么?”
“千年人间变迁,或许也只有崖上才有一些故人辄痕。”
秋溪儿什么也没有再说,收回手来,转过身去,默默地将那样一条上崖之道让了出来。
陈云溪捧着剑,静静地抬头看去,却是蓦然叹息了一声,轻声说道:“崖主可知为何世人千年仰望磨剑崖?”
秋溪儿沉默少许,缓缓说道:“因为剑崖太高。”
陈云溪便站在那样一处长阶之前,平静地说道:“高崖可仰,但却非景仰。磨剑崖从来都不是因为不允许世人踏足,才被世人仰望,就像当年白衣师兄与我说的那样,剑崖一直便在人间,只是世人走不上去——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这个白发剑修静静的看着那个在剑阶之上让出路来的白裙女子,轻声说道:“你可明白?”
秋溪儿静静的看着这个流云剑修,缓缓说道:“自然明白,只是前辈。”
纵使是这样一个惯于清冷的女子,语调里却也是有了一些遗憾的意味。
“我并非十年剑宗之人。”
当然是这样的。
或者换句话而言,这样一个女子,其实可以说是人间剑宗之人——秋水,丛刃,神河。这三人都是当年人间剑宗丛中笑的弟子。
陈云溪挑眉看着秋溪儿,这个女子在遗憾地说着那样一句话之后,却也是收敛了情绪,看着陈云溪很是诚恳地说道:“我自是看不住这样一座高崖,但前辈看得住,所以前辈不妨上崖前去浊剑台坐守人间?”
陈云溪听到这样一句话,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那柄剑,轻声笑着,说道:“这样一处人间最大的囚牢,又哪里是我们这样的流云剑宗的人能够坐得住的?更何况......”
陈云溪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抬头看向了天穹,人间有着无数柔软的剑风正在倾洒着,与某些风雪里的剑意不一样,这是并无杀伤力的,甚至远比人间的风更为细小温柔的东西。
这个白发剑修眸中满是哀色。
“世人皆知青莲爱人间,我陈云溪又如何不爱人间呢?”
我剑也未尝不利,或许永远也比不过这样一句我又如何不爱人间。
只是天下大流殊异。
只是世人心思难同。
秋溪儿静静的看着那个白发剑修,缓缓说道:“只是人间正在为前辈所谋之事,而流尽热血。”
陈云溪低下头来,平静地说道:“热血不流,谈何以热?”
秋溪儿冷声说道:“热血流尽,人间便只剩我们这样的冷血之人,便是好的吗?”
陈云溪微微一笑,说道:“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当初崖主为某个少年凝聚剑崖剑意而面对神河之时,便是冷的吗?剑崖对谈,崖主冷声而言热血流尽之语,便是冷的吗?只是高崖困守,崖主不得不冷而已。所谓热血,譬如燎原之火,愤慨之时方出,激昂之时才临,绵绵不绝而生生不息。坐观天下,世人又有几人真是冷血之人?”
秋溪儿沉默了下来。
那个白发剑修没有再说什么,散去一身剑意,将那样一柄剑递与了秋溪儿。
崖上女子默默的看着那柄剑,接了过来,缓缓说道:“前辈不上崖看了?”
陈云溪静静的站在崖下,吹着那些千年未变的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