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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封信能够送到,已经是极为幸运的事。
当初有人告诉了那个寄信的少年,如果快的话,半个月就可以,但是慢的话,便说不定。
而后人间便发生了妖族暴乱的事。
那封信被送到了山月城的信客小居,而不是白鹿城。
倘若当初送到的是白鹿那边,这样一封信,大概便会在那场无数妖族汇聚的妖土之中,被长久地滞留或是掩埋了下去。
信客看着上面一路的邮戳,亦是觉得这是极为庆幸的事。
一面猜测着信里会是些什么内容,信是谁写的,一面翻着腰间那个大竹篓中的一些附近的信件,这个送信的人缓缓离开了这里。
在送信的人离开之后,有黑袍人与白衣人出现在了不远处。
“那个少年寄的?”
神河看向一旁的丛刃。
丛刃抱着剑轻声笑笑。
“不然是我寄的?”
崖边海风不停地吹着。
那块压着竹筒的石头慢慢地在竹筒的滚动里落到了一旁,于是竹筒摆脱了束缚,向着崖外滚去,一直到落在了二人身旁。
丛刃弯下腰来,捡起了那个竹筒,吹了吹上面的泥土。
“看来秋师侄大概是没有空注意崖下的东西。”
丛刃看着手中的竹筒,缓缓说道。
磨剑崖坐守人间,看人间而不入心神。
倘若秋溪儿在看着人间,自然不可能没有注意到那样一个信客。
也不会任由这个竹筒被风吹落。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不想收到这样的一封信。”
丛刃轻声说道。
才会任由它滚到了崖外。
只是丛刃觉得前者的可能也许更大一些。
在镇子里待了这么久,他也听说过当初岭南听风剑派零落阁的人,来这里送过几次信。
毕竟便在这座高崖之下,长久地停留着两个道海十三叠的剑修。
在东海之内,还有一个十二叠的看命运的人在长久地徘徊着。
从秋水手中接过了崖主的秋溪儿,自然心中很难平静下来。
神河静静地看着丛刃手中的竹筒,并没有在意秋溪儿究竟是没有心思来看崖下,还是不想看崖下,一直过了许久,才看着这个慵懒如世人的白衣剑修,沉声说道:“这便是你所选择的人?”
丛刃转头微笑着看着神河。
“这不是我所选择的人,我从来都没有选择过什么,世人走来,我给了方向而已。选择他的,是命运,是天意。这一切都不是人意所能决定的事。”
神河长久地看着这个微笑着的师弟,而后转回了头去,淡淡地说道:“我在你眼睛里看见了一种叫做嫉妒的东西。”
“理所应当。”
丛刃依旧微笑着。
“我的嫉妒是理所应当的。”
丛刃把玩着手里的那个竹筒。
“就像很多年前,我常常看着青悬薜的坟墓发呆一样。天意似乎总是选择无意于此的人,而忽略了我们这样的人。”
“我从千年前看到现在,却什么也没有得到,我当然会嫉妒的,我不想收下那个少年,虽然有一定程度因为那些风雪太过麻烦,但是从某种角度而言,未尝不是因为一想到这样一个人便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承接着大道的厚爱,就会嫉妒得睡不好觉。”
“一个人如果时常睡不好觉,心情就会不好,像我们这样的人,如果心情不好,说不定哪天就会变成一个因为万般不由我那我偏偏要万般由我顺我一切不可逆我的疯子。看着天骂娘却糟蹋着世人,如果我变成了这样一个人,丛中笑肯定会气得从冥河爬出来,把自己的骨灰拢一拢,捏一把剑给我一剑刺死。当然,他也有可能顺带着给你也一剑刺死,从某种程度而言,我们都是一些逆徒。”
丛刃在那里很是随意懒散地说着,一面摩挲着竹筒上的火漆。
而后在‘啵’的一声中,很是潇洒地用拇指弹开了竹筒的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