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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多数文官,则以冯道为首,坚定地认为,先主郭威刚刚逝世,王峻和王殷的叛乱也刚刚平息,大周的元气尚未完全恢复,仓促与多路敌军交战,实乃下下之策。最好的选择是,分头送给辽国、孟蜀、南唐一些好处,令伪汉的谋划彻底落空。然后花费数年卧薪尝胆,积蓄实力,待国内百业俱兴之后,才可出兵先灭北汉,再图南唐、孟蜀;待将腹背之敌挨个消灭干净之后,再起倾国之兵,与契丹决一死战!

当然,也有个别文官如范质、吕余庆等,想法更倾向于常思。但与冯道、魏仁浦等老臣比起来,他们毕竟人微言轻,起不到任何作用。

同时,也有一些武将中的异类,如曹彬、李汉琼、郭进等,也认为冯道的提议更为稳妥。但是,与范质、吕庆余等文官一样,他们几个在常思面前,也属于小字辈。意见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双方的说法都有道理,彼此不能妥协。争论来争论去,话语中就带上了烟火味道。其中以杨光义的话,听起来尤为刺耳。“那刘崇老贼为了讨好契丹,以区区十州之地,每年就要向契丹人上供绢二十万匹,粮草生铁无数。逢年过节和契丹贼酋的生日,还得再额外增加一笔孝敬。我大周的疆域是伪汉的七倍有余,想让收买契丹人不出兵,岂不是得花费上百万贯才行?诸君口口声声说许以好处,许以好处,这上百万绢,谁又肯自家掏?还不是要搜刮民脂民膏!”

“可不是么?给契丹百万,给孟蜀、南唐、幽州一家二三十万,再加上沿途损耗,差不多就得两百万计。”大将王全斌也是个暴脾气,冲着冯道及其身边的人,一边笑一边撇嘴,“呵呵,从自家百姓头上刮来,再转手送将出去。这一进一出,恐怕有些人会吃得满嘴流油!”

这下,可是揭了太多人的短。自打后唐明宗以来,各朝各代,文臣武将,就很少有两袖清风者。包括大周,立国时间虽然短,太祖皇帝郭威虽然简朴到最后以纸衣瓦棺入葬,众文武大臣的宅院,却一个修得比一个富丽堂皇。特别是前枢密使王峻和枢密副使冯道的私邸,简直都是小一号的皇宫。内部陈设,甚至比皇宫里面还要奢华!

当即,吏部尚书,郑国公张昭就站了起来,颤抖着雪白的胡子,大声断喝:“竖子,岂能如此血口喷人?各部经手钱粮,都有账册,先皇在位时,每年也会派遣专人复核,不敢说每一笔进出都清清楚楚,至少其中九成九,都经得起查验!”

“是啊,做假账么,谁不会?”王全斌火气上来,才不在乎张昭的胡须是白色还是黑色,撇撇嘴,冷笑着还击,“不信咱们就核实各位的家产,谁家的田产宅院及库中所藏,如果也能进出有账,清清楚楚,并且总额低于十年俸禄之和,就当我刚才是在放屁!”

此话,比先前那句还要过分,顿时,如同滚油中落入了一滴冷水,掀起了剧烈的反应。非但绝大多数文官忍无可忍,甚至连一些武将,也都对王全斌怒目而视。

而那王全斌,却毫无自觉,继续冷笑着补充,“怎么,我说错了么,诸君谁的家产,都是清清白白而来?百姓供着尔等吃穿,供着尔等挥霍无度,先皇对尔等监守自盗,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敌当前,尔等却不思拼将一死报效国家,却仍然琢磨着如何从老百姓头上搜刮更多的钱粮,然后截留好处自肥。尔等对外卑躬屈膝,拿钱不当钱。对内则残忍凶暴,敲骨吸髓。如此一群忘恩负义之辈,国家养尔等何用?还不如喂几条狗,好歹贼人来了,也能张开嘴巴汪汪几声!”

“你,你该死!”郑国公张昭被数落得眼前阵阵发黑,手指王全斌,哆哆嗦嗦地反击,“文官屁股底下不干净,尔等就干净了。论家产之厚,谁比得上你的老上司常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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