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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打扰他,让他歇一会儿吧!”秦叔宝又吐了小半口血,笑着叮嘱。李世民被吓了一跳,赶紧将秦叔宝搀下坐骑,关切地追问,“叔宝兄,怎么样,需要不需要请个郎中来!”
“没事儿,年纪大了。”秦叔宝面如金纸,强忍住胸口的烦闷回应。不愿意杀一个束手待毙之人,他将刚才那一锏中途收回,相当于多大的力气都打在了自己身上,难免内脏会受到冲击。但这么多年征战岁月里,他受得伤太多了,也不差这一回两回。
过了好半晌,尉迟敬德终于像做梦般睁开眼睛。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兄弟,然后又看了看嘴角带有血渍的秦叔宝,跳下坐骑,纳头拜倒,“秦将军锏下之恩,他日必将回报!”
“你,你没真的输给我!”秦叔宝笑了笑,露出通红的牙齿。“男子汉大丈夫,就别婆婆妈妈的了。刘武周肯定守不住汾阳,何去何从,你也该自己拿个主意了!”
“我…….”尉迟敬德迟迟没有起身。仗打败了,带兄弟们回城已经没有可能。失去了自己这条臂膀,刘武周还支撑得下去么?
“我来时,太子已经挥师攻城。你不在城内,估计刘武周支撑不了多久!”伸手将尉迟敬德拉起来,李世民笑着开解。“你已经替他死过了,没必要再死第二回了。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今天,先到我营州跟秦二哥喝一杯水酒,如何?”
说罢,不待尉迟敬德回应,转过头,又冲着尉迟敬德麾下的残兵喊道:“今天大伙都累了,就别多想了。先去我营中喝一杯吧, 明天是走是留,我不勉强大伙就是!”
众骑兵先被王二毛领着跑了个半死,又被程名振堵在了这鸟不拉屎的丘陵地段,旁边还有秦叔宝等人虎视眈眈,心中早就不存侥幸之想。此刻听秦王不计前嫌,坦诚相邀,立刻松了一口气,跳下坐骑,七嘴八舌地答应道:“谢秦王美意。我等愿意跟尉迟将军一道去营中休整!”
“程将军,今日之战,你当居首功。也一道去我营里喝杯酒吧?”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又转向洺州营这边。
程名振本能地想拒绝,看到张瑾等人热切的目光,犹豫了一下,笑着拱手,“多谢秦王厚爱,我等莫敢不从!”
“哈哈,痛快,今日真是痛快!”李世民大笑,左手搀住秦叔宝,右手扯住尉迟敬德,弃了坐骑,大步而去。程知节望着其背影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对着程名振歉意地说道:“殿下今年不过二十三岁,难免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但程某所见过的豪杰中,胸襟气度,无人能出其右!”
“嗯。的确如此!”程名振笑着回应。心中却觉得有些事情远不像表面这般简单,然而,到底复杂在哪里,他又说不清楚。
两支几个时辰前拼得你死我活的队伍合二为一,缓缓走出山谷。双方的受伤者被抬在队伍中间,阵亡者被用薄毡子裹了,横放在马背上。生前他们曾是仇敌。死后,却同归沃土。走着,走着,不知道是哪个起的头,将士们又低低地哼起了那首民歌,
男儿男儿可怜虫,身首异处沟渠中,阵前白骨无人收, 妻儿梦里尤相望。男儿男儿可怜虫,春应军书秋不归,家中谷豆无人收,鹧鸪野雀绕树飞。二八少妇面似漆,困坐灯下缝征衣。征衣缝好无处送,叠于床头寄想思。夜半起身缝两行,一行孤苦一行泪……”
注1:历史上 ,程知节的武艺远比演义中来得高。资治通鉴中记载,当时裴行俨(裴元庆的原型)受伤,程知节抱着他,腿上被敌军用长槊洞穿。依旧夺过长槊,反手刺死一人,溃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