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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冯孝慈艰难地将喉咙里的饭顶到肚子内,长长出气。冷馕不比当年出塞时难咽,戈壁滩上找不到水,积雪一样可以当做甘泉。一边回忆着当年眠沙卧雪的感觉,他一边强迫自己振作精神,“什么时辰了,外边的天怎么看起来这般黑啊!”
“才下午未时!”周文躬下身子,将一碗加了盐的浓茶硬塞到冯孝慈的手中,“只是外边好像又要下雪,所以天色才看起来如此阴暗!”
“下雪好,下雪好!”冯孝慈稀里糊涂的点头,不知道在赞赏周文的镇定自若,还是在赞赏天气的变化。对于野地里扎营的流寇们而言,寒冷的天气更难捱。如果大雪无止无休地下上几天几夜,弟兄们就彻底不必为安全而担忧了。
“卑职刚才出去转了一圈,贼军已经把三面的围撤了,全都移动到了城南洼地里驻扎!”周文笑了笑,主动向冯孝慈汇报军情。在他看来,既然敌军撤围,大伙就有了绕路杀回汲郡的机会。眼下万事具备,只欠老将军一声命令而已。
滏山一战,府兵将领死伤惨重,所以他这个以往不怎么有表现机会的郡兵校尉也成了核心人物,可以随便出入中军,并能随时向冯孝慈讨教军务。但军中的其他人显然不太待见这个郡兵出身的二半吊子,互相看了看,轻轻撇嘴。
“嗯,应该,应该。有滏阳城在北边挡着,城南会稍微暖和些!”冯孝慈继续点头,根本没留意将领们的小动作。“程名振不愧是我大隋将门之后,心思慎密,判断准确。挡住滏阳南面的官道,便等于挡住了老夫的退路。在如此时刻,的确与四面合围没什么差别!”
一席话,说得周文和其他将领同时变了脸色,发现大伙突然陷入沉默,老将军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夸奖敌人,讪讪地咧了下嘴边,笑着解释:“可惜他不学好,偏偏要去当贼!陛下已经答应不再向辽东用兵,只要腾出手来,收拾这些蟊贼易如反掌!”
“呵呵!” “呵呵!”众人报以干笑。不想反驳冯孝慈的话,也无法反驳。皇帝陛下杨广在即位之前几乎每战必胜。从大漠一直打到江南,没有碰到过任何对手。最近连番折戟辽东,主要原因是奸佞祸国,陛下自身还应该是圣明的,至少在武事方面应该雄风不减当年。
只是皇帝陛下会不会有闲工夫管他们这三千残兵败将呢?对于这一点,大伙心里就很没底了。首次辽东战败,明知道有几个将军,数千勇士正在往回赶,朝廷照样来了个壮士断腕。卫文升一把大火焚了浮桥,让远征军眼睁睁地看着故国近在咫尺,却不得不转过身去冲向十倍于己的高句丽人。这会儿轮到右武侯被困滏阳了,皇帝陛下会派人援救么?
“陛下若是知道我等还在坚持,一定会派兵来援!河东的曲突通老将军与我多年交情,也不会坐视不理!”四下扫视了一圈,冯孝慈为大伙,也为自己鼓劲儿。低迷的士气不利于坚守待援,无论心里边再绝望,再疲倦,在神智清醒时,他都必须保持乐观的态度。
看到主帅已经恢复了正常,众将士的情绪也跟着振作了一些。七嘴八舌地议论的几句,推测援兵几时能够赶到。从舆图上看,滏阳城与邻近的河东隔得并不远。清浊两道漳水沿岸各有一条道路插过太行山,从山那边赶过来,也就五、六天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