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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敬慢慢地恢复了清醒,问她怎么跑这里来了。
檀棋自己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跟张小敬重逢。之前她惹恼了太子,被护卫从上元春宴拖离,暂时关在了第三层邀风堂的一处库房。
这一层没有墙壁,所以库房的设计是半沉到二层。当灯楼爆炸时,灼热的烈风席卷了整个邀风堂,整个这一层都被蹂躏得极惨,唯独这个库房勉强逃过一劫。檀棋听到库房外那一片混乱,意识到这是阙勒霍多爆发,内心绝望到了极点。
待得外面声音小了些,她推开已经扭曲变形的房门,在烟尘弥漫中跌跌撞撞,却不知该去何处。
恰好就在这时,檀棋看到元载正准备举刀杀人。她不认识元载,但立刻认出了张小敬的脸。情急之下,她举起一根沉重的铜燮牛高脚烛台,狠狠地对元载砸去,这才救下张小敬的性命。
听完檀棋的讲述,张小敬转动脖颈,面露不解:“你不是在平康里吗?为何会出现在勤政务本楼?”
他不问还好,一问,檀棋一直强行靠意志绷紧的情绪坚壁,终于四散崩塌。她扑在他的胸膛之上,放声大哭,口中不断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觉得自己真是什么用都没有,什么事情都没做好,终究还是让阙勒霍多爆发了,枉费了公子和登徒子的一番信任。
“不要哭,到底怎么回事?”张小敬的语调僵硬。
檀棋啜泣着,把自己借太真之手惊动天子的事讲了一遍。张小敬欣慰道:“若非你在御前这么一闹,让他们撤掉全城通缉,只怕我在晁分门前,已经被这个家伙射杀——所以你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他试图伸手去摸她的发髻,不过一动胳膊,牵动肌肉一阵生疼。
“可是,阙勒霍多还是炸了……”檀棋的眼泪把脏脸冲出两道沟壑。刚才那一场混乱,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靖安司同人奔走这么久,却终究未能阻止这次袭击。强烈的挫败感,让檀棋陷入自我怀疑的流沙之中,难以拔出。
张小敬虚弱地解释道:“刚才那场爆炸,本来会死更多的人,多亏有你在啊——我早说过,你能做比端茶送水更有意义的事,多少男子都不及你。”
檀棋勉强一笑,只当是张小敬在哄骗自己。他的身躯上血迹斑斑,衣衫破烂不堪,她简直难以想象,在自己被囚在勤政务本楼的这段时间,他独自一人要面对何等艰难的局面。
就算阙勒霍多真的被削弱了,那也一定是这个男人前后奔走的功劳吧?
张小敬挣扎着要起来,檀棋连忙搀扶着他半坐在柱子旁。这时元载也悠悠醒转过来,他揉着剧痛的后脑勺,抬起头来,发现砸自己的是个婢女,不由得恼怒:“大胆贱婢,竟敢袭击靖安司丞?”
其实真正的靖安司丞是吉温,元载这么说,是想习惯性地扯张虎皮。谁知这触动了檀棋的逆鳞,她杏眼一瞪:“你这夯货,也配冒充靖安司丞?”拿起铜烛台,又狠狠地砸了一下。这次力度比刚才更重,砸中大腿,元载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又一次跌倒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