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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的地方,是一处茶棚。这是依着坊墙搭起来的一个临时竹棚,外头用几个木箱与篷布一围,权作柜台。柜台后头停放着一辆宽车,车上架起一具小车炉,把劣等散碎茶叶和姜、盐、酥椒混在一起煎煮。观灯的人渴了,都会来讨一碗喝,虽然味道淡薄,毕竟便当。
太子有令,卫兵立刻过去,把棚主和喝茶的客人都清了出去,然后竖起帷障,把茶棚隔出一片清净空间。待到屏障内没有其他人了,李亨这才问檀棋怎么回事。
檀棋见太子的脸上只有惊奇,却无焦虑,便明白他压根不知道靖安司遇袭的事。不知道这是李亨对李泌太过放心的缘故,还是有人故意不让消息传去东宫……
她收敛心神,把之前的事情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李亨一听,登时倒退几步靠在车炉旁,神情如遭雷磔。他待了片刻,方才急问道:“那……那长源呢?”
檀棋摇摇头,她也没回去光德坊,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公子一定是出事了,这个确凿无疑。李亨来回踱了几步,大声唤进一个亲随,让他立刻赶到光德坊,尽快搞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亲随应了一声,立刻离去。这时太子妃韦氏一脸担心地进来,询问发生了什么,李亨却失态地咆哮起来,让她出去。他亲自把帷障重新扯下来,然后用手转着腰间的蹀躞,把上头拴着的算袋、刀子、砺石等小玩意拽来拽去——这是李亨心情烦躁时的习惯动作。
靖安司是他的心血,李泌是他的心腹,这两样李亨都绝不容失去。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得靠一个婢女冒死通报才知道。这让李亨除了愤怒之外,还有隐隐的惊慌。
檀棋默默地看着,在心中暗暗叹息。这位东宫,可以依靠的心腹实在太少了。李泌一去,他甚至连最基本的情报都无法掌握。
李亨看了眼檀棋,喃喃道:“长源那么聪明,不会有事的……对吧?”与其说他在劝慰檀棋,倒不如说在为自己鼓劲。檀棋趋前一步,低声道:“太子殿下,如今最急的,不是公子,而是张小敬。”
“张小敬?”李亨要回忆一下才记起这个名字。为了这个囚犯,李泌与贺知章几乎闹翻,至今贺知章还昏迷不醒。
“现在张都尉是调查阙勒霍多唯一的希望,可不知为什么,靖安司却发布命令,全城通缉他。太子殿下,您务必得设法解决此事!否则整个长安城……和公子都完了!”
李亨却疑惑道:“突厥人不是解决了吗?”
檀棋急了,一时竟然连尊卑都不顾,上前一步高声道:“殿下,狼卫背后,另有主谋。长安的危机,还未曾解除,非张都尉不能破此局!”
李亨皱眉道:“这人真有这么神?呃,当务之急,应该是搞清楚长源……呃,还有靖安司出了什么事。等我的亲随先回报吧。”
檀棋觉得太子太优柔寡断了,现在不能浪费时间,更不能搞错轻重缓急。她正要开口催促,这时韦氏第二次掀开了帷障,先狐疑地打量了一下檀棋,然后对李亨道:
“殿下,春宴可就要开始了。”
李亨这才想起来,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