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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想偷懒而已吧,善于算计的小鬼。”
他的话语像是在闹脾气,语气却不怎么坏,推着我的手也没用力。我笑嘻嘻地仰起头来,轻轻蹭了他的手心两下,露出一双纯洁无辜的大眼睛来,从他的指缝中偷偷看他的脸。
“诶嘿嘿,被你发现啦。”我小小地吐了下舌头。
“真是……”埃尔梅罗二世很无奈似的叹了口气,张开大手胡乱揉了揉我的头,“行了,满足了吗?不要闹了,让我看完这段。”
“好的吧……”
我不太甘愿地撒开他,趴到一边去,继续喝我的热可可。我喝得很慢,有时候都像是小猫玩水一样慢悠悠地舔。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多陪他一会儿,还是我自己单纯想玩。
不知道到底磨蹭了多久,在我差不多快要喝完最后一点热可可的时候,书写的沙沙声停住了。
“?”
我奇怪地看过去,只见埃尔梅罗二世扣好了手里的钢笔,又合上身边摊开的大部头书,一手揉着肩膀,一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留意到我的视线,他探出手来,又胡乱揉了两下我的头发,这才穿好一直披在肩上的红色风衣,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走吧。”
见我还困惑地趴在桌子上看他,男人稍稍移开了目光。
“出去走走,也稍微活动一下……坐得太久了。”
“好啊。”
我也笑了起来,将双手伸进之前披在肩头的薄呢外套里,扣好双排扣,这才站起身去揽他的手。埃尔梅罗二世的手臂被我抱在怀里,他虽然啧了一声,但到底是没有推开我。
夜已经很深。出了门才发现,雪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夜里没有风,但还是冷得有些刺骨。我深吸了一口冬日冰冷的空气,顿时觉得大脑清醒了不少。
隔着厚厚的靴子踩进雪地里的感觉十分奇妙,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靴子陷进雪中,压出一个又一个带着花纹的脚印。我下意识松开埃尔梅罗二世的手臂,回过头去看我们留下的印记。两个人的足迹并不相同,无论是花纹还是间距都有着巨大的差异。二世的腿很长,步子要比我大得多,他总是放慢了脚步,和我维持着不会过分贴近,也不会过分远离的距离。
我像小孩子一样看着这两行脚印,而后抬起头来,在呼出的迷蒙白雾中,仰着脸看天上落下来的雪花。
橙色的天空,连道路上的积雪也被灯光染上了明亮的橙色,无数晶莹的雪片闪动着细微的光,微微的冷。雪花落在睫毛上,眨一眨眼又消失了。我低下头来,去看身边的男人。他的个子实在太高,我要略略仰起脸才能看到他的眼睛。苍绿色的眼瞳温和而又沉静,似乎是怕冷,他微微扯高了衣领,又用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双手轻搓着脸颊,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几乎有些孩子气了。
我微微笑起来,将右手在脖颈上贴了贴,等到暖和起来才伸出手去,捂住他冻得冰凉的脸颊上,又用尾指与无名指夹住他冻得发红的耳朵,用指缝间暖呼呼的皮肤去温暖那一小块透凉的软骨。
“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两个人单独出来了呢。”我小声说。
是啊。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
埃尔梅罗二世总有很多的事情要忙,要去查找圣杯战争的资料,要想办法多备一些魔术礼装,要为解体圣杯一事去与时钟塔的各方势力周旋,还要在如此繁重的工作之余兼顾各个学生的魔术研究进度。事实上他还有在睡觉我都觉得很惊奇了。
这样的情况下,饶是我有多任性,也说不出要他来陪我玩的话。
“小心脚下。”
男人蹙起眉来,有些无奈地从旁边搀了我一下,没让我被路上的小坑绊倒。我轻快地从那个小障碍上跳过去,将被冬夜的寒气冻得冰凉的右手收回来,放进外衣的口袋里。
这样晚的时间里,除了路灯之外,连周围民居里的灯光也只有稀稀落落的几盏,长长的道路上除了我们再没有别的人。雪依然无声无息地飘落,这样的安静,近乎寂寥。我又一次长长的呼出气来,看着白色的雪花在朦胧的热气中消融。除此之外,也不再有什么声响。只有踏过积雪时细微的咯吱声,还追随着我们的脚步。
“爱因兹贝伦也总是在下雪呢。”
我轻声说。
“不过,那里的雪可没有这么温柔。风总是呼啸的,穿过冷杉的时候,带起来的是猎猎的声响。城堡里也总是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造人的感官有什么障碍,大家就好像根本察觉不到冷一样。”
深陷于隆冬诅咒的雪之城。永远不会有春日到来的地方。
直到我真正身处于那个地方,才会明白为什么切嗣会带伊莉雅去找胡桃的新芽。
因为除了这种乏善可陈的游戏,那个地方实在是没有什么别的乐趣。
“你不喜欢下雪吗?”
埃尔梅罗二世的目光也飘向了落雪的天空,这样安静的降雪其实并不多见,他也忍不住要多看一会儿——又或许他只是不忍心看我现在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倒也没有。”
我探出手去,接住飘舞而下的一抹纯白。那洁白的雪融化在我的手心。我轻轻握起手心,感觉着那一点冰凉的温度渐渐变得温热起来,又渐渐从我的手中滑走。
“我不讨厌下雪天。”我轻声的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