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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黄濑抿起了形状优美但此时缺乏血色的薄唇:“果然——”
“是的,就像两位看到的这样。”
说实话,要让这位中年医生一点都不在意现在这种奇怪的状况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这种时候陪在这位名叫“黑子霜月”的患者身边的人是电视上经常出现的、自家女儿看到了必定会尖叫的有名人,而不是他的丈夫、至少名义上是她丈夫的青年。那位应当是这位年轻病患丈夫的青年又和这两个自己这种老头儿都能叫得上名字来的超级有名人似乎有些什么纠葛。不仅如此,来探望这位患者的人里不少人都是在各种领域有些名气的人。可到了现在这位病患的家属除了她的“丈夫”之外又都没有一个在医院里露过面。
不想简单的像其他医生那样评论一句诸如:“世风日下啊。”、“现在的年轻人啊……”之类的话。看着这群年纪比自家长男还小、但比淳朴的长男有故事多了的孩子们,很懂得识时务的中年医生想着小年轻们的事情自己这个老头儿不懂,就不要去妄加猜测或是评论了。
只不过有一点还是要注意的:眼前这两个小年轻都不喜欢别人称病床上的这个女孩子“黑子太太”。所以他最好还是避开这个地雷区比较好。
“因为霜月女士的记忆中枢受损,她现在已经连最基本的生活能力都没有了。”
向黄濑还有青峰重复着事实,中年医生很清楚要眼前的两个年轻人接受霜月现在的状态是件困难的事情——记忆中枢受损的病人他不是第一次接手。身为脑科的权威,他看到过太多病患的家属无法接受病患不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的事情了。
再说眼前这个瘦削纤细的女孩还这么的年轻。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多半都在挥霍着所剩无几的青春,享受着进入职场以前或是刚迈入职场之后的青春最后的余韵。可她却因为记忆中枢的损伤而变成了连笔都没法好好拿住的废人。
“记忆中枢的损伤致使霜月女士的近期记忆与远期记忆一同丢失。霜月女士原本所掌握的生活技能以及包括最基本的生存常识在内的知识也同样没有留下。阅读和写作自不用说,现在的霜月女士就连日常对话也几乎是完全听不懂的。请务必把现在的霜月女士当成是刚出生不久,还什么都不懂的婴儿。”
镜片背后的眸中看不出有同情与怜悯。中年医生只是单纯的叙述着他所知道的结论。这结论听在黄濑和青峰的耳朵里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班长、不,霜月她……)
(那家伙就这么——)
婴儿?
那个毒舌嘴巴坏、翻脸如翻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会拿着锋利的刀具向着别人砍去的苍崎霜月变成了二十几岁的巨大婴儿?
青峰很想为这种像是科幻电影题材的事情笑,可是他笑不出来。因为这是现实,不是电影。且,遇到这种事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霜月。
“……当然霜月女士的情况和刚出世的婴儿的情况还是有所不同的。”
慈眉善目的中年医生说着,低头去看手上记录的他露出秃了一片的地中海式头顶。
“现阶段我们没有合适的检查能够确定霜月女士的智力上有没有问题。不过乐观一点想,霜月如果只是伤到了记忆中枢,那么她的智力就不会丧失。她学习的速度会比婴儿快上很多。即使过去的记忆找不回来,她迟早也能够作为有生活能力的正常人复归社会。”
(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有好好的看着霜月,如果我一开始就能发现霜月身体上的问题——)
黄濑的心抽痛不已。那种感觉就像是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冲向心脏,让心脏膨胀到极限。黄濑的心脏每跳动一次,那颗膨胀到像是下一秒就会爆炸的心脏都那样的沉重、那样的疼痛。
——黄濑错过了许多事。他错过了霜月那份最天真单纯的爱意,也错过了最明朗温和的霜月。他错过了霜月的真心,错过了看清霜月的真心,也错过了霜月的忍耐的极限。
这些有意无意的错过逼着霜月一步步走向没有归路的深渊。说黄濑是那个害得霜月如此凄惨的凶手也不为过。
“霜月女士还年轻,她的记忆中枢所受到的损伤是有可能恢复的。但是这需要坚持不懈地进行复健。复健的内容不只是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机缘巧合。运气好的话霜月女士或许能够想起过去的事情。”
巧妙的把“不要对她能恢复记忆的事情抱太大的希望”说着“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想起过去的事情”,中年医生脸上始终保持着让人感觉舒服的慈祥笑容。
见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因为自己刚才的一席话而稍微脸上明亮了一点,这个中年医生又适时的抛出新的话头。
“比较麻烦的是霜月女士不会向婴儿那样主动表达自身的欲求。肚子饿了口渴了不会哭,想要方便了也表现出焦急、焦躁之类惴惴不安的情绪。”
(啊啊……)
究竟是为什么、那个时候会轻易的对这个人放手了呢?
(只不过是被她拒绝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