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暗流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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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矾楼为何至今才出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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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楼飘香帘挂的大堂内,那缁巾大袖的士林学子在饮茶论道,谈谈玄学老庄、儒道佛学,尽是比较风雅的事情,文人气在这座酒楼里随处可见,几乎很难见到那种胸挂三斤肉的莽汉进来要姑娘,而且酒楼里的女伶整体打扮都比较清淡,金玉之物少见其身,反倒是不少裁剪精细的对扣熟麻直服的姑娘出来标新立异,那些文人也确实吃这一套,几人围一茶案边,举笔就是潇洒的一篇诗词下来溢美。
宾主尽欢。
不过近来由于撷芳楼开启新曲风的浪潮,使得整个京师青楼业受到不小的冲击,潘楼的生意当然也有影响,不过即便如此,这京师第一酒楼的地位在短时期内还是不能被动摇,真正有地位、有身份的文人官僚还是把潘楼作为会朋交友的第一选择,在官场上的风评当然要比下面的酒楼要高。
“你们说……矾楼为何至今才出动静?”
大堂里,有书生在议论,他们对与矾楼流出来的一些消息还是极为关注的,“李媪可不像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前些时那本鬼怪杂言盛行的时候。据说矾楼也是有遣人去请了,但人家一品斋压根没把她矾楼放眼里,若是如今又反言应下。那一品斋岂不是自扇嘴巴?”
“纪兄这话可不能这么说,那一品斋不是也有给撷芳楼写曲么,那他本人应该并不排斥与青楼合作,如今看来应该是矾楼被逼到绝处,所以给一品斋开了极其优渥的待遇,不然对方岂会冒着得罪撷芳楼的风头去助那矾楼。”
友人并不认同,“宋兄可别忘了那一品斋本就是商贾之家。而且近来那什么东京夜谭里的小玩意儿卖的极好,九钱一个,可把他赚了个杯盘盆满。如果说矾楼想以银钱驱使,估计也只能碰一鼻子灰。”
几人论来论去,也得不出一个服众的理由来解释一品斋这回转变的理由,结果哈哈笑着便揭过这页不去讨论。对这些士林子弟来说。月底的科考文举才是重中之重的要紧大事,金殿之上一文动龙颜,那才是男儿扬名立万的好场所。
而此时在二楼东间雅阁内,有俩玉抹金葛的贵衙内在一道饮酒,时而把住窗帘子往下面大堂内看,虽说这圆桌上摆满珍馐美食,房间格调也是清静,但惟独少了一抹陪酒的女儿红。只有各自的家奴在花隔罩外候着。
那年及而立的男子把着手上梨木酒尊久不出语,倒是与他对坐的那衙内把著子搁下来。笑道:“王兄又何必念着那汐琰不放,自上元文会后……那女人已经完全淡出京师视线,如今看来多是在哪处庵堂出了俗家,那等女人生来心性就高,不似个常人,即便是它日收入房中,怕也是难有笑脸奉承,也就那些穷酸儒乐得捧她的脚,王兄潇洒倜傥之人岂可也因此耿介于心?”
这男子正是常年留驻潘楼的王缙不假,自从汐琰隐退后,反倒是来这潘楼更为频繁了,虽然对于汐琰这般做法极为不满,但他可不会像商贾子弟那般在酒楼里撒泼要人。这一来是有损身份,潘楼里大富之人虽不多,但有权有地位的文官却委实不少,要是事情传到自家老子耳朵里,又是免不了一顿怒责。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潘楼背后是多家主子共营,哲宗在位时就有过便衣暗访,如今潘楼中心楼的暄庆楼匾额就是哲宗当年所题,只是没人敢明说罢了,所以只要长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选在潘楼滋事,再说……对于汐琰隐退不满的人也不止他一个,既然其他人都没多说什么,他也不会去坏这一行的规矩。
而他对坐之人则是枢密院守阙书令史蔡攸,也就是蔡京长子,元符中监在京裁造院,因为与徽宗私交颇厚,所以建中靖国年后就调入了有实权的枢密院,虽然如今只是个执笔小吏,但前景还是不错的,只是自己那父亲被贬至杭州做了宫观官,对他仕途多少是有些影响的。
他与这王缙交情不算多深,也是因为徽宗才相识,隔三差五遇到了便坐一起喝几杯,好在这王缙虽然纨绔之名颇盛,但只要捋顺了他的逆鳞,相处不算多为困难。
“只是可惜了”他轻轻摇晃这杯中薄淡的诗字酒,“如此佳人却得终身抱守青灯,待得三年之后,又有何人会记得这汴京城内出过如此拔萃的人物。”
青楼一道自然有她固守承继的规矩,红牌姑娘们在人前享尽万人恩宠,这终身之事自然也就由不得她自己,要是哪天决定出嫁从良,就必须在青楼行内昭告普众,由有能居之,如若不嫁……就只有终守酒楼或出家入庵这两条路可走。在这男权至上的社会,已经算是一种最大限度的让步了,这与后世对于女星的态度是差不多的,自己得不到,别人最好也得不到,这样也算是一种心理上的平衡。
王缙当然不情愿,只是千般的顾忌下,他也实在做不出那些出格的事情,眼下也只能在这里喝喝闷酒。蔡攸看着对面郁结的模样,也只能换了个话题来转移下情绪。
“王兄见多识广,可曾知晓那一品斋是何来历,这开年以来……那小小的一间书铺可是闹得满城风雨,如若是某位王公贵族所做,倒也不甚稀奇,可其只是一商贾之家。却也能搅起这般声名,倒也着实是令人新奇……”他边说还边给王缙倒酒,“我倒是有那兴趣见见那一品斋。只是外界多有传闻那苏老员外已故多年,如今是其子打理书斋事务,而那书铺东家却是甜水巷的风悦楼,内中的关系倒也是复杂的很……”
王缙当然也听说过一品斋的这些事情,外界一提风悦楼、兴国坊苏家,他心里登时就明白了。
“黄口小儿有何作为,也就会使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居安可莫与那些凡夫俗子一般,那一品斋蹦跶不了几天。”对于他而言,陈家苏家只是跳梁小丑罢了。朝中无人、乡里无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岂能让他所忌。
呵蔡攸抿了口酒赔笑一声,一听王缙这语气。就知道两方必是有所间隙。所以也是适时的中断了这个话题,不过心里却是把一品斋记了下来,这书铺怕也没那么简单,如果可以拉拢,还是要试一试的。他暗自笃定下心思,如今他蔡家失势,所以凡事都必须留个心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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矾楼这三天来的动静影响最大的自然是撷芳楼,原本被外界打上一品斋记号的撷芳楼却发生如此不利己向的风闻。这对于酒楼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公关危机,虽然有人怀疑是矾楼为了哗众取宠而自导出来的谣言。但更多人心中的想法却开始动摇,以矾楼在京的名声,说不准真把一品斋拉到她那儿去了。
摇摆不定的风向让撷芳楼上下也开始紧张起来,酒楼的老鸨姚氏这几天是在封宜奴的香闺里来回打转,这一品斋除商事外其余一直保持低调,几家酒楼的邀请无一不被婉拒,即便是她撷芳楼如今也摸不准一品斋…或者就是苏进的脾性,外界虽然说的两者关系暧昧,但也只有她们知道,苏进在意的只有撷芳楼十年前东家更迭的那桩辛秘,之前三番两次暗助她们也都是为赚撷芳楼的人情,只怕月底他与向府管事见面后,此后就没有撷芳楼什么事了。
姚氏焦急,急的脚步都凌乱的很,撷芳楼难得遇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可如今却面临着被打回原形的危机,这不止是对东家难以交代,就是对那些撷芳楼常年来的恩客也是难以交代的。难不成告诉外界其实撷芳楼与一品斋压根没什么干系,都是撷芳楼自己炒出来的,那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她笃笃笃的脚步乱的很,闺房里几个伺候女婢也是大气不敢喘,捏着袖管把头低下看绣花鞋。这时候,也只有封宜奴还兴致颇佳的对镜贴花黄,又是让贴身丫鬟把云鬓上的箜篌簪扶端正,倒是急的姚氏直跺脚。
“我说我的好女儿,你这是要急死妈妈哟,现在楼下可是已经有不少议论了,你帮妈妈想想这事儿究竟如何拿捏?要不妈妈亲自走趟一品斋?”
封宜奴笑了下,将滴珠耳环取下放好,“妈妈不必担心,那苏仲耕虽与我交浅情薄,但他那性子我倒是也是能摸到两分,其对于青楼之事不甚上心,如果矾楼所言为真,那大概便是与那李师师有所关联,上回清明踏青两者一同赴会就可以看出些端倪来,如今不论是李师师出面,还是那李媪出面,都是想吃这一层的关系,在这点上我们是没法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