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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 肖驰刚起床就听到自家母亲和正在沙发上看报的父亲讨论大院儿里邻居们自己的新闻:“唉哟,听说史家那小子年三十刚出院,在家门口又摔了一跤, 胫骨给摔裂了。你说这事儿闹的……他家连带祁老爷子家最近就没过好过年。”
老太太戴着老花镜在那绣平安符, 一针一针,手艺不太好,补了上脚补下脚。闻言头也不抬地插话:“撞邪了吧?叫他们一家人来我们这拜拜菩萨……”
于姝鸳不信佛, 只能无奈道:“妈您别瞎说。”
岗亭一早送来的信件全堆在桌上, 当中放着一个无人问津的厚厚的牛皮纸封,肖驰一下楼便看到了,走近后拿起来一掂,心中便有了数:“又来了?”
里头如无意外, 应当就是他和林惊蛰上次被拍的那些照片。第一份寄到家里没什么动静,寄的人恐怕是以为肖驰眼疾手快销毁了罪证,反正过后没多久, 第二份第三份便都来了。
于姝鸳朝他手上瞥了一眼, 不怎么关切地嗯了声, 口中抱怨:“真是有病,老寄老寄,半个月时间家里都收到几份儿了, 放都没处放。谁那么缺德啊, 也不知道搭个相册寄来。”
肖驰笑了一声,侧坐在沙发扶手上搭着母亲的肩膀揉了揉,肖慎行的目光从报纸后头递出来:“知道是谁做的么?”
肖驰先前去查过, 寄件方反侦察意识很强,寄出的地址甚至在燕市之外,并没有留下什么可供参考的线索。不过怀疑对象并不需要证据,他心中早就有数,闻言只平静地回答:“史南星,或者祁凯,史南星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这两人平日里无时无刻不混在一起,一个人做的事已经足够代表两个人了,具体是谁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一向笑眯眯的老太太闻言神情便凝重了起来,肖妈妈也翻了个白眼,史南星和祁凯的名声在大院这一片着实不怎么好听。
肖慎行的眉头微微皱起,肃容将报纸收了起来,陷入深思。片刻后叮嘱儿子道:“少跟这俩人混在一起,我前些日子听到些消息,史南星又开始不安分了,有人会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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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蛰初一到的沈家,沈甜甜六点就起来等他了,这会儿披头散发地黏在他身边朝他说好玩的事情。
她穿着睡裙,挨坐在林惊蛰的胳膊旁边,瘦瘦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林惊蛰伸手将她散乱在脸颊处的长发拢到耳朵后面,态度十分耐心:“是吗?”
“他就是活该!摔死他才好呢!”沈甜甜被他哄得感觉自己像个可以恃宠而骄的小公主,回头没看见母亲和继父,立即肆无忌惮地发表自己真实的意见,“哥你不知道,史南星和祁凯这俩人可坏了,小时候狼狈为奸的老抢我东西!祁凯这臭流氓还老爱掀人裙子,就该搞个流氓罪把他们都抓进去!”
楼梯转角的沈眷莺和林润生悄悄朝外头瞧,见一双儿女坐在沙发上亲亲蜜蜜地说话,沈眷莺干练的面孔上露出一记柔软的神情:“臭丫头,就知道粘着他哥说小话,有什么连妈都不能知道的?”
但此情此景,仍旧让她感到自己费尽心思的安排得到了回报。
林惊蛰不想见外人,她一早上便推掉了所有预备来登门拜年的电话,这一年的沈家大约是整个大院最安静的一隅。但也只有这样小心翼翼的保护,他们这个重组家庭脆弱的联系才能永久维持下去。
客厅里,林惊蛰掏出了新年礼物,在沈甜甜惊喜的尖叫里为她戴上了一对格外漂亮的耳钉。
早熟而克制的小女儿披头散发穿着睡裙光脚在地上蹦跳欢呼,拢起头发反复追问自己戴着耳钉好不好看,林惊蛰只是倚在沙发上微笑投以温柔的目光。
窥见这一幕的沈眷莺欣慰地叹息了一声,放松身体,歪头靠在了丈夫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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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祁家的画风与众不同。
屋里又吵又乱,来复查的医生睡眼惺忪地离开房间,原本守在门口的众人当即便涌进屋里。史南星床边立刻被围得水泄不通,他生无可恋地用没有情绪的目光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先前住院时剃的头十分滑稽,原本只是脱臼的腿也终于打上了石膏,被高高吊起,他挂着药水,套着脖圈,整个人已然凄惨得没了形象。史家的长辈心疼的不行,抹着眼泪责骂他:“你说你真是的,伤都还没好利索,大雪天的下车走什么路?就不能安安生生坐到家门口么?!!”
史南星觉得自己今年一定是踩狗屎了,要不怎么会一波接着一波的倒霉?
他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只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下雪天为什么下车走路?这让他怎么回答?
为了探查林惊蛰来大院这边的目的,然后把自己摔成了这个傻逼样?史南星真没脸说,这比他是因为逞强而倒霉更加丢人。
史家不住在燕市,因此只能集体待在祁家。祁老爷子看起来倒是没什么意见——前些年家里也曾门庭若市过。但祁凯出事之后,慢慢便清冷了不少。热闹风光了一辈子的老人受不了蔓延到春节的寂寞,因此即便知道种种不好,仍割舍不下史家这一门人丁兴旺的姻亲。
史南星活像变成了哑巴,对七嘴八舌的关切询问置之不理,这根独苗苗从小就倔,史家人没了办法,只能转问晨起前来探望的祁凯。
祁凯简直同情死自己倒霉的舅舅了,但面对长辈们的询问同样不明所以。他哪知道史南星下车干什么啊?因此只能据实相告当时的情形:“小舅下车之后就猫着腰走路,朝车前头走,屁股撅的老高,眼睛盯在地上,像是要找什么。我问他他也不理我,然后就突然站直回头冷笑,接着就摔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