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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样做简直是在送死!”宇文士及听见自己背后的将领们议论。这次,他没有赞同大伙的意见。不分次序地向前,事先不经过弓箭手的压制射击,队伍前方的巨盾和重甲步兵严重缺乏,按常理来分析,叛军这种做法的确是在找死。但眼前这种看似找死的行为,却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豪气,这种豪气压得大隋官兵们抬不起头来,弓箭手持弓的胳膊都在颤抖。

能在几个月时间内把数万兵马的行动训练得如此整齐划一的人,绝对不是个莽夫。宇文士及觉得心里冷冷的,竟然隐约涌起了一股惧意。这个不是个好兆头,即便在去年深陷辽东,跟着弟兄们转战千里时,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雄武营的主心骨李旭,宇文士及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和自己一样阴沉,阴沉中带着几分敬佩。他知道自己没判断错,旭子对官场上钩心斗角方面有所欠缺,对战局的预测和把握能力,却远远超过很多沙场老将。此时连他的脸色也变了,说明眼前这场仗的确危机四伏。

“士及兄,你认识那个人么?”李旭用刀尖向一百七十余步外指了指,低声询问。他指的是敌军主将。片刻功夫,叛军的阵列已经向前推进了近一百步,那名白胡子老将军策动战马,一直走在方阵的第一排。

“好像见过,太远,不好确认!”宇文士及吸着牙龈回答。昨天晚上父亲大人夺人家功劳的意图表现得那样明显,旭子居然还叫自己士及兄。宇文士及觉得非常意外,又非常犹豫。平素与人交往,大伙通常都称他为督尉大人,熟悉一点儿的则叫他的表字,称他为仁人兄。“士及兄”这个不伦不类的名字,除了雄武营的这帮老粗外,没人敢叫。

宇文士及很留恋“士及兄”这三个字中所表达出来的滋味,因为他自己不知道这份温馨的感觉还能保存多久。这种温情激荡在他胸口,连敌军身上的散发出来的冲天杀气都仿佛被冲淡了不少。他手打凉棚,再次向远方眺望,随着叛军与本军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终于分辩出了白胡子将军的身份。

“旭子,此人是李子雄,前右武卫大将军李子雄!”宇文士及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紧张得变了调。李子雄是和他父亲齐名的沙场老将,因为姓氏太差,被当今圣上逐出了军队。此人一气之下投靠了杨玄感,叛军之中,他是唯一一名在造反之前就有过实战经验的将领。

“李子雄,他很有名么?”李旭接下来的问话让宇文士及差点没背过气去。他终于明白旭子为什么在脸上只表现出了对敌人的敬重,而不像自己同样紧张的原因了。这个对官场一无所知的笨家伙根本不知道李子雄是哪般人物,对方名气再大,他听起来也是叛军中普通一员,与李密等人没什么区别。

宇文士及没时间给旭子普及大隋军方门户与派系知识,就在他跟李旭说话这段时间内,敌军已经渐渐踏入步弓有效射程之内。随着凄厉的号角声,天空再次开始变暗,数以万计的羽箭升空,然后嘶鸣着落下。大部分没射中目标,少部分穿透叛军身上单薄的布甲,将不幸者钉死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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