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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都准备好了沒有。”在一片乱枪声中,张松龄侧过头向游击队员们发问,鬼子的机枪阵地他已经看清楚了,一共分为六个火力点,每个火力点处都架着两挺重机枪,周围还有几挺轻机枪做协助配合。
“准备好了。”游击队员们压低了声音回应,唯恐吓到了越來越近的伪军。
“瞄准。”张松龄点点头,低声吩咐,同时迅速将掷弹筒架在战壕边缘,朝着距离最近最近的一个机枪火力点位置做粗略瞄准,“预备,!”
“开火。”他大声断喝,右手用力下扯,掷弹筒的发射索被拉动,“嗖。”地一声,将小鬼子精心打造的四十八瓣手雷射上半空。
“呯,呯,呯。”排枪齐射声完全压住了掷弹筒发射时原本就不算很高的破空声,已经冲到距离第一道战壕五十米处的伪军们措手不及,被打了一排滚地葫芦,侥幸沒被子弹打中的,则按照低级军官们先前的吩咐,迅速卧倒,给后面的鬼子机枪腾空瞄准视野。
然而,他们首先听到的,却不是重机枪的咆哮,而是一声沉闷无比的爆炸,“轰隆隆。”身背后的某个位置迅速腾起一团亮光,紧跟着,是一片惊慌失措的鬼哭狼嚎。
“嗖。”趁着小鬼子的机枪手还沒做出反应,张松龄又迅速射出了第二枚四十八瓣,然后收起掷弹筒,低着头在战壕里迅速转移,“自由射击,自由射击,打空了枪里子弹迅速后撤,谁也不要恋战。”一边低着头小跑,他一边大声将最新命令传入每个同伴的耳朵,每从一名游击队远身后经过,还不忘了轻轻拍对方后背一下,以免此人杀敌杀得太投入,错过了最佳撤离时间。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鬼子机枪手们在片刻愣神之后,终于做出了应有的反应,轻重机枪同时开火,各类子弹拖着长长的尾巴,全部射向了掷弹筒刚才发射的位置,张松龄先前藏身的地方,迅速被子弹犁出了一道豁口,湿润而又肥沃的地面表层泥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子弹削走,很快,内层的沙砾质土壤就被翻了出來,不断溅起一串串火花。
“后撤,赶紧后撤,谁也不准停留。”趁着小鬼子的机枪手们跟泥土较劲儿的份上,张松龄第三次探出脑袋,迅速向战壕外扫了一眼,然后大声命令,刚才那两枚四十八瓣效果还算不错,其中一枚正落在距离战壕最近的机枪阵地中,将原本支架重机枪的位置炸出了一个大坑,另外一枚,则因为动作太仓促而落偏在距离上一个弹坑大约有二十米的地方,好像炸死了几个鬼子机枪手,也可能恰巧炸到了向前运送弹药的辎重兵,弹坑周围躺着好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已经沒时间继续确认战果了,夜暮中已经响起了九二式步兵炮专用炮弹特有的撕破空气声,这种在亚洲战场上几乎无敌的步兵火炮,能够发射三点八公斤的高爆弹药,下落之处,周围十五六米都很难找到一个活物,然而这种步兵炮也有一个非常大的缺陷,被无数中国士兵用生命为代价发现的缺陷,就是炮弹飞行速度相对缓慢,那些在战场上生存能力超强的老兵们有四成机会根据炮弹撕破空气的声音提前发出预警,带领身边的袍泽迅速远离炮弹可能的落点。
“快跑,快跑,赶紧先后跑。”张松龄用力推着身边的弟兄,借助提前挖好的纵向交通沟,远离第一道战壕,有一名白俄籍游击队因为身材太高,弯腰幅度不够,被战壕上空的流弹打中,哼都沒哼就倒了下去,其余游击队员來不及悲伤,抬腿从他的遗体上跑过,几乎每个人的裤腿,都被战友身体上喷出的血迹染了个湿透。
“全体卧倒。”张松龄又大喊了一声,飞身扑下,压住距离自己最近的小巴图,“轰。”“轰。”“轰。”耳畔传來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头顶天空开始摇晃,身下大地也开始摇晃,交通沟两侧竖壁上,大块大块的泥土被震落下來,砸得众人鼻青脸肿,无数片滚烫的钢板从交通沟上空和大伙的后背掠过,灼热的气息烤的人头皮发麻,后脑勺处的头发也一根接一根竖起來,杂草一样刺向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