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香料之旅

方茹轻轻嗅了嗅药汤的气味。像包裹在晚礼服中曼妙的酮体，又让人想起汗湿了的寝被。

不错，药剂中“人”的成分已经达到了。接下来该让它替代真正的人了。

方茹用被火炙烤到发红的瓦片焙烤晶核的粉末，再将这些能量被激活了的晶核粉末汇入药汤之中。随着她的搅拌，明亮的房间变得晦暗不明。阴影不规则地投射在墙壁，又在方茹的脚底流动。耳边好似有野兽在嘶声咆哮。小鱼害怕地钻进了冷冰冰的被窝里，偶尔露出小脑袋，对空无一物的墙角炸起全身的毛。

锅中的液体本是褐色的药草炖浆，然而波光流转，竟然逐渐变成了类似水银的质感，接着液面一荡，又称了泥浆般恶心的玩意儿。没过多久，从旋转的漩涡中伸出一只只小手，每个只有绿豆大，密密麻麻的一层，能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病发。

可方茹对此浑然不觉，微眯着双眼，只机械地搅拌。只有距离极尽，才能看到她的嘴在轻微地蠕动，每个字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去让人不知所谓。

但单独这一样还不够。远远不够。她要织造一张复杂的网。香气为纬，精气为经。不，这样还是太刻板了。经和纬交织，经线和纬线也要彼此交织。互相混杂，却有坚韧如蛛丝，这样才能她的网宛若夜色下枝繁叶茂的迷宫。

于是方茹又挑选了鼠尾草。夕雾，和胡椒。尤其是胡椒。它多么平常，随处可见，但它的能量却如此巨大。

忽然间，方茹抓起一把迷迭香，扔进桌角的小炭炉中。她的手快如鞭子的尖端，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紧接着，清冽而又有些迷蒙的香气在空气中慢慢晕开，伸展手脚，挥舞衣袖，也随着方茹的深呼吸，渗入她的四肢百骸。

胡椒在手中跳跃，仿佛炸裂的起泡，叽叽喳喳地想要挣脱她的手掌。当然，当她张开手掌，这些调皮的小豆子们依然安安静静地呆在她的掌心。好像刚刚那些火红的，璨若流星的生命力和神秘都不是它们似的。

方茹喜滋滋地将胡椒放在了选中的原料的那一堆。具体的剂量可以待会儿再琢磨。

星星在天空眨眼，方茹则睁开双眼。咏唱停止了，药剂应该已经成型了。

果然，锅中只剩下质感轻薄的液体。方茹很满意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接下来只要将它涂抹在载体上就好。

“怎么会？”

门口响起敲门声，可她浑然不觉，又埋头在其他香料中挑选。

这是一道没有标准答案的题目。

她拿起鼠尾草，在鼻尖轻嗅，在脑中飞速地计算，能不能加入，该加入多少，先煎煮还是在火上快速掠烤。

阳光西斜。方茹用精致的铜制天平，考量每一种原料的比例。细小的砝码比针尖大不了多少，方茹一丝不苟地调整着。又是几声敲门，晃动了天平。方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还好外面没动静了，她也没有去管，继续在研究原料最精确的用量到底该是多少。

月光的清冷快被太阳的热力驱散殆尽了。方茹还在研磨晶核粉末。药剂中的药草部分，也就是之前选出的那些香料已经炖煮许久。浓郁的汤汁上翻滚着晶莹的鱼眼小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