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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都有几万名北清人从各自的居住地“无证脱逃”,投奔大明。他们历尽千辛万苦、一路像兔子躲猎人一样东躲西藏躲避搜捕。最后能活着到达江边的,只有几千人。
然后,这几千人要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从北岸拼命游向南岸。但是这些偷-渡者中十分之九的人,都会在清军的机枪下血染长江,或者因为力气耗尽、体温耗尽,被江水吞没,没能踏上大明的土地。最后成功逃到南明的,只有几百人。
那些被清军巡逻艇活着捞上来的,也会被作为“叛国者”受到最残酷的对待。一般是用粗铁丝穿过身体,穿成一串防止逃跑。这非常血腥。然后押着他们,在伤口的流血、化脓中让他们步行走回家乡,被当众处决。这样以恫吓同乡的人不要逃跑。叛逃者的家人和亲戚,也会被抓起来,送到劳动营去做奴隶。
尽管这样,每年仍有大批的北清百姓不顾生死、千方百计往南逃。而且南逃人数一年比一年多。
大明在北清组织了各种南逃组织,帮助他们有组织的南逃,提高成功率,争取让尽可能多的人活着逃过来。这种南逃一年四季都有。不过冬季是“淡季”。尽管这时候是枯水期,江面最窄,但是冰水刺骨,没几个人能活着游过来。而夏季虽然是丰水期,江面宽阔,但是水温有助于保持体力,所以是“旺季”。
今晚就有一次大规模南逃,是北边一个地下抵抗团体组织的,已经提前通知东厂,选择的具体地点就是江心洲对面。请南岸防线到时候接应,往江面上打烟幕弹,掩护南逃者躲避清军子弹,让尽量多的人活着过来。
这种行动经常发生。也就像朱佑榕说的一样,时间长了,这些人在大臣们那里就是“报告中的数字而已”。这些大臣、将领、还有朱佑榕自己也都是从报告中知道南逃者的事情,从来没有亲眼看过。但是今晚的偷-渡行动有一点不同。因为这次南逃者里面有一个重要人物,而这个人物对北清和南明都非常重要。因此这次东厂专门奏报了朱佑榕。
沈荣轩也是知道的。但他也没想到,朱佑榕居然借着这次机会,要带着大臣们亲自来看,让她自己、也让大明帝国的最高层们在北伐之前,都来亲眼看一次。
……
远处的长江一片漆黑,江风呼啸着,“呜呜”的灌进观测堡,倒是让堡内凉爽无比。每个人都端着望远镜,想努力看穿江上的夜色,看到隐藏在对岸芦苇中的那些南逃者,那些把自己后半生的希望都压在今晚的人。
观测堡内很静,没有人说话。刚才就报告说“他们要开始了”,但这么一会儿过去了,对岸仍是没有动静。有人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十几分钟过去了。
远处的黑暗中突然闪起光来,所有人都浑身一凛,几十架望远镜同时对准了那个方向。
那是一千多米外,清军的机枪火舌。但是,这里只能看到火光,听不到声音。
转眼间,对岸好几处火舌都闪烁起来了。紧接着,对岸“嘭嘭”几台探照灯打开,雪亮的光柱在江面上扫动着。
两颗照明弹打上天空了。小降落伞挂着镁光棒,喷射着最刺眼的光芒。几秒钟内,半边江面上都被照得如同白昼。
“看!人!!”
观测堡里不知谁大声喊出来,然后所有人也都看到了——
近千米外,漆黑的水面反射着天空的镁光,在雪亮的反光和漆黑的水波之间,有两个蚂蚁般小的人拼命打着水花,不顾一切地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