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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稚衣直起身来,望向窗外惊蛰带来的男子。
齐延一身玄色斗篷,高大的身影几与夜色融为一体,一双看过来的凤眼威仪非凡,举手投足,当真像是未来帝王的气度。
姜稚衣远远望了他一会儿,回过神来,起身上前:“冒昧去信约见殿下,多谢殿下肯来。”
齐延垂眼看向立在光下的人,看见她泛红的眼圈,默了默,摇头:“你不来信,我本也要来找你。”
姜稚衣伸手一引,请齐延进屋:“殿下此行可曾——”
齐延摘下斗篷,在长条案边坐下:“放心,我若连这点行踪都藏不好,还能在这长安城活到今日?”
姜稚衣坐到他对面,点了点头。
她想见齐延一面,但不敢在这个节骨眼贸然登皇子府的门,毕竟她不知道如何隐藏行踪,所以决定拜托齐延来找她,黄昏时通过宝嘉阿姊当中间人给齐延传了个口信。
姜稚衣示意惊蛰请茶,问道:“殿下方才说本也要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话告诉我?”
齐延点头:“和亲之事,你不用听父皇所言,将维系和平当成你的使命。”
姜稚衣垂了垂眼。
她承认,在兴武帝说出不想再让玄策军牺牲的时候,她的脑海里闪过了那一百零一张面目,那一瞬间,她觉得兴武帝的话好像是对的。
“你应当不知道,德清姑姑当年去和亲之前曾念过一句诗。”
“什么诗?”
“‘遣妾
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姜稚衣微微一怔。
“依靠和亲取得的和平终究短暂,更何况此事本就是西逻分化我大烨的计谋,他们的二王子有这般狼子野心,即便你嫁过去,这和平又能维系多久?既然迟早有一战,为何要你白白牺牲?”齐延语气平静,眉头却拧起。
“皇祖父在位时一味退守,我大烨确无一战之力,只能依靠和亲求存,那时父皇便在想,若他有日登上大统,定要振兴我邦武力,让大烨不再受此屈辱,宁国公也因他有此志向而鼎力支持他。父皇以‘兴武’为年号,这些年的确振兴了大烨的武力,却也留下弊病,令河东拥兵自重,生不臣之心,父皇经此一战疑心也越来越重,到如今夜夜惊梦,恐怕此时的决策已不清醒。”
“那殿下呢,殿下相信河西,相信沈少将军吗?”
齐延点下头去:“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既然在那个时机按兵未动,我相信他已经做出选择。”
“可今时今日陛下仍是大烨的天子,”姜稚衣哽咽着问,“圣意不相信,我能如何?”
“天子亦不可逆势而为,你若信我,我会带朝臣上谏,尽力一试。”
姜稚衣苦笑:“殿下就算保下我,能保下沈少将军吗?朝臣们越是反对和亲,陛下恐怕便越疑心河西,陛下若打定主意向沈少将军发难,到时该怎么办?”
齐延一时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