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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微轻轻哼了一声,心道:“张介子可不会象你这般猥琐下流胡乱猜想。”可转念又想:“或许张介子也会这么想,只是他城府深沉,不会象张燕客这样直接说出来,张介子的心思真的很难揣测,不过他见到我来山阴,高兴是真的,这个我能看得出来——”
张萼道:“我去见识一下归安茅止生。”
张萼上船,王微跟上去为他介绍,那吴鼎芳与张萼见礼,茅元仪局势吃紧,全神贯注于棋局,只向张萼拱拱手,依旧盯着棋盘——茅元仪的棋力应该是稍强于张原,是张原两年多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劲敌,张原利用“金井栏”定式白棋筑起的厚势,力战得利,最终白棋赢了两个子——张萼喜道:“介子,你又赢了,好极!”斜睨茅元仪,心道:“这小子,敢和我山阴张氏子弟争风吃醋,真是自不量力。”
茅元仪输了棋,很是沮丧,没注意张萼的神态,只是皱眉看着满盘棋子,嘴里“啧啧”表示懊悔——张原道:“止生兄棋力高强,这棋我能赢下实是仗了先行之利。”古棋先行不贴目的,若贴目,张原白棋还是小负。
茅元仪摇头道:“输了就是输了,张社首棋艺果然了得,王修微夸得没错。”
张萼道:“那是当然,我弟介子真正厉害的蒙目棋,他下蒙目棋比两眼圆睁时还厉害三分,修微姑娘是见识过的,我没吹嘘吧。”
王微抿唇而笑,不置可否。
那吴鼎芳不喜下棋,生怕茅元仪输了棋又要接着下,那他就太无趣了,忙道:“久闻张社首精于诗词品鉴,在下想向张社首请教一下诗词的练字。”
张萼道:“这算是车轮战吗?”
张原摆手微笑,说道:“吟安一个字,拈断数根须——在下虽不擅诗词,但也知诗家练字之苦,《文心雕龙》有云‘善为文者,富于万篇,贫于一字,一字非少,相避为难也’,凝甫兄也是苦吟派吗?”
吴鼎芳道:“在下最慕江西诗派,黄山谷是吾师——”
张原便与吴鼎芳讨论了一番黄庭坚的“句眼”,所谓句眼,就是一句诗中有一个字能见巧出奇,句中有眼人谁识,弦上无声我独知,这讲究妙悟,张原拈出钱钟书《谈艺录》里的高论,侃侃而谈,吴鼎芳大为叹服,一边的王微见张原展露才华,不知为何,心里格外欢喜——茅元仪道:“张社首主盟翰社,志不在小,在下愿闻张社首论天下大事。”
张原道:“一人之见闻有限,众人之见闻无限,诸友同仁,或参身心密切,或叩诗书要义,或考古今人物,或商经济实事,很多事苦思不可解,穷究书籍不可得,一旦举而质诸大众之中,片言立契,相悦以解矣,这就是在下组织翰社的初衷。”
茅元仪道:“此言有理,正是读十年书不如一席谈的意思。”
张原问:“止生兄认为当今天下太平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