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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黄”二字也是这次军事行动的代号,按计划,下一步沐家军将以达卡为中心,以武力威逼尼泊尔与不丹等小国脱离帖木儿控制,在即将到来的双方决战中保持中立。而邵氏舰队、部分南洋豪杰与沐家水师将联手进攻加尔各答、翠屿嘴、俞里等孟加拉湾沿岸港口,在阿拉伯舰队到来之前先将孟加拉湾诸国的水师与海盗船只清理干净。
“还是这种仗打起来过瘾”,黔国公沐冕懒洋洋地从太师椅站起来伸手接过榜葛刺留守大臣奉上的榜葛刺地图与户籍,志得意满。他可以预见到此次行动结束后,沐家的声望与实力又要上升一大截。在局势越来越不清晰的大明朝,实力与声望就代表家族荣华富贵的延续。为了家族,沐氏两代人在西南耗尽心血,与北方六省民间自发的新政不同,沐家领地内各项政策的推广凭借的是沐氏兄弟和柳、方、苏、白四大家族手中的权势。在沐英在世时,西南诸侯参照朝廷和北方六省的治政得失独辟蹊径,创造出这种强势推广工商业,兴办教育、修整公共设施的铁腕政策。虽然这种政策在推广过程中由于官员的徇私及地方豪强的抵制引发了不少腥风血雨,但经过近二十年的高压执行后,成效非常明显。眼下沐氏及四大家族的主要收入来源已经完全从赋税转向工商业,而云贵地区的新兴实业和桥梁道路建设也具备了一定规模。多山地区,农业本身就不是云贵的强项,经历了最初的血腥后,百姓逐渐从沐家的政策中得到好处,从敌视慢慢转向歌颂。而朝廷派来的官员经过几个家族的甄选、厚禄和严刑威慑,也逐渐由贪婪走向廉洁。放眼大明,比起北方六省新政的无序和朝廷控制中心地区的腐败,云贵地区反而显得和谐与安宁。
虽然这次出兵有可能引起朝廷的猜忌,但相比于将来独自承受帖木儿大军在南线的进攻,沐冕还是理智的选择了前者。在出兵之前他已经给朝廷发了长长的一封“讨伐榜葛刺为大明国民复仇”的奏折,并且吩咐传递奏折的信使骑八百里快马慢慢走,一定要等平南军进入榜葛刺后再到达京城。至于使者编出什么理由去向朝廷解释路上耽搁的原因,就不用黔国公操心了,沐家门下士若是没这点撒谎的本事,也不用在沐家混饭吃。
来自叶家的人质兼联络员叶清扬就坐在沐冕身边,作为盟友的代表,他有权力一同享受这份受降的荣誉。这次双方合作协议的达成叶清扬居功至伟,“如果阿拉伯诸国联军挥师来攻,不会因为婆罗州与大明互不统属而放过南洋,亦不会因为沐家与朝廷而绕过滇南,他们看不到我们之间的分歧,在他们眼里,我们只有一个名字,中国”。小家伙舌战沐王府众谋士的所做的陈词至今还在沐冕脑海里回荡。
看看受降台上各位将军眉开眼笑的模样和身后士兵以及前来观礼的榜葛刺华侨那幅扬眉吐气的样子,黔国公沐冕心中约略有些感动。事实上,关于沐家今后如何发展一直是他的心病,与朝廷搞好关系,大树底下好乘凉是沐家的祖宗规矩。但这个大树眼看着被虫子侵蚀成了空心,随时都有倒下来的危险,此时再坐于树下,就有几分坐以待毙的味道了。拥兵割据,像燕王所在的北方六省那样形成一个国中之国也是个办法,但这样做沐冕不知道底下的军队能有多大忠诚度,并且国内那些报纸的骂声也会让平南军军心涣散。家族利益,忠义思想,时时刻刻在他脑子里打着架,让他不知道何去何从。这种情况下,此次联合军事行动所选择的口号就有些触动他的心,炎黄,这两个字如同有魔法搬将人们的目光深深吸引,比大明,比忠君报国,比驱逐鞑虏更令人热血沸腾。一路上,年过半百的沐家嫡系将领高乐山就挥舞着这样一面大旗往来督战,将手下那些扛着炮弹箱的军士撵得比兔子还快。
西南境外打得热火朝天,让中原大地如猛然喝了口烈酒般,兴奋不已。几乎每个人都在议论着几千里之外的那场战争,一些小商小贩和街头文人可能连榜葛刺在哪里,有多大面积都分不清楚,但这些并不影响他们关注战争的兴致。时隔这么多年,这个令人绝望的朝廷终于肯把枪口对外一次,这才是让人开心的理由。
皇宫内,建文皇帝和他的内阁大学士们却不这样想。沐冕这手玩得漂亮,让他们有苦说不出。边将在敌情紧急时有独断之权,所以沐冕明请圣旨暗出兵的手法并不违反大明律法。在打下达卡城后,平南军将功劳全部归功给内阁运筹帷幄,皇帝高瞻远瞩上,亦给朝廷争足了面子。但允文与黄子澄心里明白,这次军事行动代表着又一个地方政权从朝廷分离出去,不再把皇家威严放在眼中。同时,各家报纸有意无意间透露出武安国是这次行动的主要幕后策划者,更让皇帝头疼。成也安国,败也安国,这个灾星般的名字每次出现,都让建文皇帝寝食难安。如果不是他偷偷溜到了南巫里,建文皇帝可以肯定沐家掌门人不会弃朱标与沐英的交情而不顾,不去收拾南洋海盗反而和盗贼们联手。那些盗贼们说得好听,他们都是炎黄子孙,可他们何时向朝廷供奉过一分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