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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掉了胡维庸,裁撤了三省,架空了武安国,朱元璋总算松了口气。这个皇上当得可不轻松,比当年打仗还累,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这些年他深有体会。蒙古北撤,把整个国库全搬走了,中原地区本来就缺少银矿,无奈只好发行宝钞替代。谁知成想民间只认黄白之物,宝钞顺着山坡向下滑,一天一个价,官府强压着百姓用,终究不是个事。大明朝君正臣贤,怎么百姓日子竟然没比大元好多少,要说朝廷税重也罢,可这朝廷每年的税收还不够国家开销呢。遇上这地方水,那地方旱的,总是捉襟见肘,好在这二年太子的海关弄了不少钱,高丽这场仗在曹振和常茂的主持下,非但没消耗国库,还大大赚进了一笔,让户部尚书费震连着几个月嘴巴都没合上。有钱的日子好过,至少说封赏功臣时不用那么小气。要说这为国挣钱的事,还有武安国那个愣头青几分功劳。
想起武安国,朱元璋就觉得为难。说他不忠吧,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少有的赤诚。说他忠心吧,没见他对自己有何畏惧,还当面顶撞自己。嗨,当面顶撞这件事也就这么算了吧,用人之际,暂时不和他计较。反正手里无兵,不怕他折腾。可怎么用他,是个问题,现在这小子的声望太高,不压一压可不行。但老压着吧,也不是办法,没了他,有些地方就是玩不转。很简单的例子就是马鞍山那个冶炼场,一切都是照着怀柔做的,就是出不了钢,那一陀陀说它是铁都让人脸红的东西,见了就令人火往上撞。不到一年功夫都换了三个官了,派去的官越来越大,可圣旨不催,谁都不敢回来。这次派去的更绝,先是作了水路道场驱邪,后是摆了香火牛酒请仙,折腾了个遛够,最后居然沐浴斋戒,剪发断爪,准备殉炉。要不是奉命视查的官员正好赶到,还不知闹什么笑话。
看来这事还得派愣头青去,问题是派个超品大员去管冶炼场,不是有辱朝廷颜面吗。传到番邦那里去肯定让人笑掉大牙。朱元璋有时急得只想把那些工部的官员全部拖出去杖毙了。怎么就这么不给朕长脸,看看震北军和水师的战斗力,几万人就可以灭一国。如今朕传令建立新军,震北、威北、定西、安东,平南,靖海六军倒有一半是依然用大刀长矛的。现在国库倒是有钱了,曹振他们从高丽没少搜刮,问题是有钱也得有地方买火器啊,全天下都仰仗着北平,那个李善平又没长了三头六臂,他顾得过来么。
前两天新任北平承宣布政使司的布政使郭璞上书,力陈不可急于赶制兵器。赶制太快质量肯定不高,遗患无穷。况且忠勇伯李善平据报已经数次呕血,把这么忠心的臣子累死,实在可惜。没办法,还得把李善长这个老狐狸招来问问,前些日子他一个奏章就给朕把如何赏赐立功将士的问题给解决了,王本、杜佑、袭斅、杜斅、赵民望、吴源这几个中看不中用的老家伙就知道拍马屁,拿不出什么好点子。
王本、杜佑、袭斅、杜斅、赵民望、吴源这几个人可不知朱元璋这么评价他们。几个大儒是胡维庸倒台后皇帝钦点的春、夏、秋、冬四辅官(参见明史),品级虽然不高,但需要决策的事情,皇上都找他们六人。甭说一般官员,一品大员见了他们也要客气几分。这要搁在宋朝,就是大学士。几个人现在正核计着怎么让朱元璋把位置给正了,叫什么辅官啊,大学士这个名字多威风。
和武安国不同,想到李善长,朱元璋心里就有些内疚。经历一番牢狱之灾,弟弟全家被流放辽东,李善长没有任何怨言,依然像平时那样上朝下朝,不该他管的事绝不多嘴。自己当时实在是气晕头了,武安国说得好,李善长帮别人造反,也不会比现在官大,犯得着么。得,怎么又想起武安国这个愣头青的好处来了。
李善长的奏折写自出狱后不久给武安国筹备婚礼那段日子。那些和武安国谈天说地的日子,是李善长平生最惬意的时光。武安国所言制度上的弊病深深地触动了他,大明朝的典章、制度绝大部分出自善长之手,正因为了解得深,才明白武安国说的都切中时蔽。改动的力气是没有了,大家都习惯了的制度动一动都会伤及国家根本,李善长觉得自己唯一能作的就是尽量修补漏洞,为后人打好基础。另外,经历一场磨难,他现在想得更多的是如何避免悲剧再次发生。显然,能把矛盾转嫁到国外是最好的策略,即使不能,也要给大家留条活路,那阴冷潮湿的囚牢,几乎每天都会走进李善长的梦中。思前想后,他给朱元璋写下了这样一道奏折。
“陛下欲振长策而御宇内,必效穆公兴秦之策,彰显战功。使我大明之民,以血溅沙场为荣,马革裹尸为壮。然战事多,有功者必众。赏功罚过,治军之根本也。不赏必有怨言,赏之必耗银弩。有功爵者日多,赏赐日重,久之国库必乏,民必不堪负荷。民不堪负荷,必生变乱,反使军心动摇,有违陛下兴军之初衷也。臣权衡此事久,苦无良策。今思得一法,请陛下裁夺……”。李善长担心的不无道理,这两年武将得封伯、侯者甚众,照这样打下去,国家收之平衡迟早会有问题,很多文臣也看到了这一点,但见朱元璋一心拓土,不敢直谏。李善长和武安国论及此事,武安国说有办法可以解决,但是担心如果自己献此策,朱元璋未必会听。李善长仔细推敲了武安国的主意,觉得对国家有利,所以出面献上重分爵位的策略。
这个计策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是重新划分爵位的高低,推翻元代只有公、侯、伯三级爵位的惯例;复汉人祖制,仿照唐制分爵位为公、侯、伯、子、男五级,男爵以下为国士,国士列为封爵之外,作为贵族的起步区别于平民,可通过立功或出捐款给国家而获得。公、侯、伯依然分四等,而子、男二爵分为三等,国士仅一级。功臣之子,无论文臣武将,长子都可袭爵,其他的儿子皆为国士,若对国家没有特别的功劳,长子袭到的爵位会降低一等,降到国士为止不再降秩,使功臣的家族永远享受贵族的荣耀。有特别功劳的臣子将赐铁券,记载其功劳,可以不降秩传爵给子孙。这部分仅仅增加了两级半爵位,没有触动目前即得爵位的贵族利益。并且可通过出售国士称号给国家增加不少收入。
第二部分参照朱元璋嘉奖北平工匠的做法,此后的新封爵位将是有爵无禄,即今后爵禄分开。爵位只代表其对国家有功,是一种荣耀;而俸禄为给国家效力的酬劳,只供给在职或告老的官员。如果有爵位者不为官,则没有俸禄。但再次强调有爵位的人包括国士在地方上拥有见官不拜的特权,非府级以上官员无权捉他们入狱。有关他们的官司,大理司要逐一核实,不得轻易下结论。他们没有官员的行政权利,但在地位上,他们等同于地方官员,可以直接通过通政司上书给皇上,任何人不得扣留他们的奏章。这部分建议等于为国家节省了开支,并且鼓励官员及百姓为国立功。同时给朱元璋增加了一个了解民情的渠道。
第三部分是,凡有功于国之人,被赐爵位的同时还要按爵位的等级赐给金银布匹,非贪墨之罪,官府不得夺其财产。即使他们或他们的子侄犯了罪,只要不是贪污受贿,只能追究他本人的罪责,他的家庭财产和爵位都不再抄没,可以传给子孙。
第四部分是,非皇族子孙,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永远让外姓贵族没有实际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