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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魏元忠这一生,自高宗以来已经侍候了四代皇帝,其间多次遭到贬谪,如今他已经七十多岁了,早已意气消沉。尤其是此番回朝,眼见扶保天子登基的大臣,一年之内就从宰相变成了阶下囚,更加令他心寒。
因此现在魏元忠简直变成了苏味道第二,做事模棱两可,对于政争从不多置一辞,如今眼见张柬之等人危在旦夕,魏元忠也是一言不发,倒是宋璟年少气盛,出面争执起来。
武三思大怒,斜睨着宋璟道:“照你这么说,要维护天子清誉,对他们的罪行就得视而不见了?”
宋璟捧笏垂眸,把这个难题抛给了天子:“宋某没有这么说,宋某只是就事论事。前番因王同皎事,朝廷公布说桓彦范、张柬之等人因与梁王政见不合,故而怂恿王同皎刺杀梁王。
这个罪名虽其罪无赦,然其情可悯,无损于陛下与张柬之等人的一番君臣情义。如今若是说桓彦范等人无视陛下尊严,于长街张贴告示,诋毁皇后,桓彦范等人固然当诛,可君臣交恶一至于斯,只怕于陛下的清誉同样有损。臣想不出折衷之策,只是为陛下计,不得不言。”
李显哑然,沉默良久,方才说道:“罢了,此案就当做一桩无头公案吧!”
武三思趋前一步,急道:“陛下,那桓彦范等人……”
李显道:“传旨,桓彦范、张柬之等人怂恿王同皎刺杀大臣,事败后受到贬官的处罚,他们不知自省,屡出妄言,非议朝政。将张柬之流放泷州,敬晖流放琼州,桓彦范流放瀼州,袁恕己流放环州……”
李显一口气儿说出了对桓彦范等人的处理决定,稍一沉默,又道:“这几家的子弟,但凡十六岁以上的男子,尽皆流放岭南。并,收回丹书铁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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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彦范等人在一个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得到了一群关键人物的帮助,成功地做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但是他们真的就有运筹帷幄的本事么?真的就有匹配宰相才能的本领么?未必。
宰相任上,于国计民生方面,五位宰相并无一丝建树。执掌朝政后,他们又忘记了权力究竟来自于谁,竟然只用了一个多月,就与皇帝彻底交恶,把皇帝推到了梁王武三思一边,又犯了一个政治上的天大的错误。之后,他们又不肯承认失败,用很拙劣的手段试图反击,结果把自己彻底葬送了。
五户人家,包括八十二岁的张柬之,被驱赶出京城,在士兵的押送下永远的离开了他们曾经辉煌过的长安城。长安城重新归于平静,并未因为他们五人的离开造成什么轰动,百姓依旧过着自己的曰子,朝堂上的惊心动魄血雨腥风,永远都只是他们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了,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地鸣唱,唱的人昏昏欲睡。
李重俊穿着一条犊鼻裤,赤着上身坐在树荫下的凉席上,一脸烦闷地喝着酒。李承况从远处走来,李重俊乜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只是把一碗酒狠狠地灌了下去。李承况也不见礼,在席上随意坐了,向他问道:“怎么,太子有心事?”
李重俊把酒碗一放,恨恨地道:“那安乐越发放肆了,她根本不把我这个储君放在眼里,今天……今天她又当众羞辱我,这还不算,她还说,就算她做皇太女,也比我做皇太子强,当着好多大臣啊,真真岂有此理。”
李重俊说着说着,手又忍不住发起抖来。李承况欲言又止,偷偷瞟他一眼,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拿过一个酒碗,也为自己斟满一碗,一脸苦闷地饮下。李重俊道:“怎么,你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