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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法上向来有半渡而击一说,因时因地而异。
一名年轻儒雅的骑将抬起手臂,身后两镇六千骑骤然而停。
他抬头眺望约莫三里地外的密云山口,他身后六千人马都风尘仆仆,流露出疲惫神色,一人双骑,人马皆疲,照理说这种形势下的骑军,没有小半个钟头的休憩整顿,战力绝对恢复不到巅峰状态。一匹天底下最好的神驹,大概能够一天奔出三百里。所谓的六百里加急甚至是八百里加急,那都是用驿站轮番换马和驿马撞死人不计罪的巨大代价换来的,事实上决定一支骑军度的真正关键,是骑军最次一等战马的体力,那些名垂青史的长途奔袭骑战,都建立在害马惨重的前提上,简单说来就是不断活活跑死脚力孱弱的承重副马,以此保证战马在战场上的体力和冲击力,否则一支两三次冲杀就精疲力尽的骑军,如何能够对敌军造成杀伤力?
这次奔袭西域,北凉都护府和流州刺史府的既定方略,都是要求他和另外一支骑军尽力联手堵截种檀万骑,进而迫使此人身后烂陀山僧兵越晚进入流州青苍主战场,所以归根结底,这场阻截战不求战果大小,不过是尽量为郁鸾刀部骑军的孤军深入和主力龙象军赢取时间,很好打,但也很不好打,保守的打法,就是不理睬烂陀山步卒僧兵,只需要跟种檀的开路骑军纠缠不休,如此一来,任务就算完成。╪┟.[。可是在两支骑军并驾齐驱的途中,他提出了一个风险极大的想法,一个导致两支骑军都很不好打的激进方针,他本以为那个绰号曹矮冬瓜的年轻人会断然否决,会搬出“以大局为重”这个说法,但是那个还是第一次与他并肩作战的年轻北凉骑将,竟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不但如此,还主动担负起更为“送死”的任务,理由是他曹嵬麾下人马更多、而且他曹大将军行军打仗的本事也大些,这让他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当年在广陵道,习惯了独力挑起所有担子,习惯了数万甚至十数万大军生死全部系于一身的沉重。
这场仗,还没打起来,就让他感到很陌生。
他谢西陲转头望向那些隶属于临瑶凤翔两座军镇的骑军,下意识伸手握住那柄前不久才到手的战刀,第六代徐刀。
许多事情许多细节,他也是真正到了西北进入边军之后才开始了解,比如手中战刀,原来凉刀开锋有两次的讲究,一次是在工坊磨刃,一次是在沙场杀人饮血,否则那把战刀,如果仅有前一次,那就称不得凉刀。
谢西陲笑了笑。
北凉寒苦,可穷讲究真多。
不过他喜欢,很喜欢。
他身后这六千骑,“来路”复杂,既有原先在两镇割据称王的强悍马贼出身,也有为了户籍而上阵搏杀的流州难民青壮,还有那个叫柴冬笛的妇人拉拢起来的西域流骑。
准确说来,跟他谢西陲一样,相对与北莽蛮子身经百战的北凉边军,都是雏儿,人是如此,新配的腰间凉刀更是如此。
割下北莽蛮子的头颅为刀染血开锋,比起为那些水灵的胭脂郡婆姨破-瓜,一点不差!
这个说法很粗粝鄙俗,更不知最早是从谁嘴里传出。
虽说师从西楚曹长卿却出身于市井巷弄的谢西陲,自然还是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