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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阳王朝曾经在徐骁亲历督工下,打造了张史无前例的巨驿路系统,驿站是点,驿路是线,线上辅以烽燧和军事重镇以及戊堡,构筑成片,望让人而生畏。如今离阳东线边防几乎完全照搬当初的框架,而吸纳量原遗民的北莽,也开始不遗余力刻印这份事实证明无比有效的战争骨架,其烽燧烟墩仅茂隆所在的龙腰州嘉鱼郡,便有小总计百座烽燧,按照三线分布,十里座,连绵相望,边烽相接,每逢战事,狼烟依次四起。女帝曾经夜巡边境,兴之所至,登烽燧而亲自燃火四炬,于是下刻全州灯火熊熊,三条烽燧线如同三条火龙,当晚查知有座烽燧误时失职,连同正副燧帅三人在内的九人,全部就地斩首。十燧长斩臂,州烽燧统领降职为员普通烽子,下旨永不得升职。
北莽有几线驿路仅供军伍通行,曾有位权势炙手可热的皇室宗亲私营盐铁,在龙腰州境内与队南朝骑卒冲撞,尽杀之,消息不知为何泄漏,女帝手刃这位亲外甥时说,私贩盐铁可不死,纵马驿道该死两次。然后此人的年幼嫡子就给从家拉出来活活吊死。这以后,此类驿路再无杂人往来。
离谷军镇那线驿路早已是惊弓之鸟,那四千铁骑路奔袭,马蹄所至,驿站和烽燧无例外尽毁,谁都知道离谷六千守军就已经是只瓮鳖,撤不敢撤,战不敢战,瓦筑和君子馆两雄镇就是前车之鉴,瓦筑摆开架势动出击,离谷在茂隆之前,不得不承担起拿命换命去消耗那支孤军的残酷使命,只能祈求南朝庙堂上将军们可以迅速给出应对之策,两战过后,昔日无比倨傲的南朝都再无任何个军镇可与北凉军精锐战力比肩的气焰,离谷面临灭顶之灾,人心惶惶,加上封镇闭城,那些在城内不得出的高门族子弟不少都是要么抱头痛哭,要么今朝有酒今朝醉了,明日要死明日死。蒙在鼓里的百姓,因为戒严,反而不如消息灵通的权贵豪绅们那般心死如灰。离谷不好受,茂隆也是兔死狐悲,城许多家族趁着尚未封城,都拖家带口往北逃,如当年春秋士子北奔的丧家犬景象,竟然都是那北凉军和人屠祸害的!
茂隆梯子山烽燧。
建于山岗之巅,夯土结实,夹有穿凿而过的坚硬红柳枝巨木,燧体高,由于此山临近边军重镇茂隆,梯子山烽燧额外多配烽子三人,燧之内有十二人。前些年各州烽燧不管北庭南朝,只用北人,南朝人士不得担当烽子,只是近两年才得以进入烽燧,然后两者迅速持平,为此皇帐方面抱怨极。梯子山烽燧十二人刚好南北对半,燧帅三人有两人位是南朝人,另外名副燧帅是个粗人,哪里斗得过其余两位,被排挤得厉害,这就使得莽人烽子十分尴尬,日不如日,先前还敢偷偷喝几口酒,如今经逮住就得遭受顿鞭刑。
梯子山资历最老的个老烽子是典型莽人,剃发结辫,脸部轮廓粗犷,体型颇为雄伟,可惜只是个没胆的窝囊废,以往出燧后私下喝酒比谁都凶,如今甚至干脆连酒都戒了,两位南朝燧帅没事就喜欢拿他当乐子,使唤如猪狗,深夜值勤的辛苦活都安丢给他,这老家伙也不吭声,唯次发火是老烽子的俏丽女儿来探望,给燧帅半路截下调戏,就给拖入半山小树林,其余烽子看笑话之余,也好奇这么个废物怎的就生出个如此水灵的闺女,若是不幸长得随爹,那还不得五三粗,这辈子也就甭想嫁人了,至于那次副燧帅人是得逞还是失手,外人也就只能闲来无事猜测几句,南朝烽子瞧不起,北庭烽子也厌恶,老家伙里外不是人,日子过得孤苦伶仃,唯独个新入梯子山燧台的雏鸟烽子,跟这个绰号闷葫芦的家伙还能说上话。这名不合群的新丁姓袁名槐,袁在南朝是乙字姓,也属于屈指可数的姓,只不过没谁认为这等族子弟会乐意来做注定没有军功的烽子。
袁槐白天的不用当值,老家伙既然不再去烽燧台外喝酒,就彻底无处可去,总是缩手缩脚站在烽燧台内阴暗处向外瞭望,看了好些年也不腻歪,袁槐是个眉清目秀的烽子,小腰纤细得跟娘们差不多,梯子山人尽皆知燧帅向来荤素不忌男女通吃,都寻思着这姓袁的是不是拿屁股换来的烽子身份,烽子虽说相比正规边军是既无油水也无前途的清水差事,可比起许多行当还是要舒坦,起码晒不着饿不到,每月俸钱也不落下。袁槐也不看那位老烽子,问道:“你说离阳王朝有多少座烽燧?”
年岁不老只是相貌苍老的老烽子沙哑道:“这会儿不清楚,前五六年得有万两千座。”
袁槐摸了摸青头巾,好奇道:“听燧帅说离阳王朝的关内烽燧,每日子时,发火炬,以报平安。咱们怎么就不照着做?”
有张苦相的老烽子嗓音如同风沙磨石,轻声说道:“平定春秋国,生怕内乱反复,就得靠这太平火传递讯息去太安城。”
袁槐笑道:“那离阳皇帝肯定累,哪天没瞧见太平火,就没得睡,还得把武臣喊去禁内。”
老烽子平淡道:“做什么不累。”
北莽全境烽燧不报平安火,是女帝陛下亲自下旨决断。
不平安时才燃狼烟,朕照样还你们个太平便是。
何等自负!
袁槐叹气声,揉了揉当烽子后黝黑粗糙了许多的脸颊,“家里祠堂的台阶肯定爬满青苔了。”
老烽子不言语。
袁槐自顾自说道:“要是在家里,这会儿我喜欢抓宵烛虫子装入囊,做成只萤囊,都不用挑灯就可以夜读。”
他转头玩笑道:“项老头,你闺女那么水灵,跟画上天仙似的,要不嫁给我算了。”
老家伙难得笑了笑,没有说好还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