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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道纱帐,她看不清坐于对面红木椅上的人面上是何神情,却能感觉到屋内气压骤然低了下来。
樊长玉不知道是自己那句话叫他不高兴了,还是自己昨晚确实有失礼之处。
她听见庭院里已经有早起的仆役走动的声响了,担心再晚点,她从谢征房里出去会叫人看见,便撩开金丝纱帐起身,一边往脚上套靴子一边道:“昨夜若真有冒犯之处,末将改日再向侯爷赔罪……”
一直静默不语的人忽而哂笑了声:“你能冒犯我什么?”
大抵是真在这里坐了一夜,他嗓音哑得像是喉咙里灌了沙,话语却又尖锐冰冷,仿佛了恨极了她这般时时同他划清界限的样子。
樊长玉套长靴的手一顿,死一般的沉默在二人间蔓延开。
她穿上靴子后抬起头来,没了那层纱幔阻挡视线,她清晰地看见了他苍白的脸色,眼尾因熬了一宿后带着几分猩红,垂在膝前的手,指尖结着血痂。
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此刻的疲惫,偏偏他又像是一张绷紧了的弓弦,叫人害怕那层假意的平静崩裂后,从裂缝里渗出的疯狂和扭曲。
看他这样,樊长玉不知为何,感觉心里闷闷地疼了一下。
她印象里的谢征,一直都是高傲、目空一切的,哪怕当初命垂一线被他捡回去,他也从未露出过半点弱态。
现在,却让她觉着,他那满身尖刺一样的高傲和刻薄,不过是湖面上凝起的薄冰,日头稍稍一照,就能皲裂开来。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方才那话太过尖锐了些,谢征沉默两息,起身朝门口走去:“想吃什么?”
语气自然得似乎他们本就该如此,从未因为父辈的仇怨有过什么隔阂。
二人从前相处的一些记忆被唤醒,樊长玉从前以为自己可以平静面对的,这一刻却还是被那股揪心的难过攥紧了。
“谢征。”
手已搭在门栓上的人,因为她这一句,生生止住了行动。
樊长玉看着他清隽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嗓音里却还是带上了一股哑意:“自崇州一别后,我们再没好好说过话,不如就借着今日,把话说开吧。”
背对着她的人没作声,但也没有出门的意思了,似在等她继续开口。
樊长玉道:“谢将军的死,我很抱歉。”